第三章 怕鬼的褪魔师

    那黑影越来越近了。风声明显强了，我甚至都感到窒息，眼睛也快要被刮的睁不开了。小石榴毕竟年纪幼小，法力不够，一次次的跌倒，但是，又一次次的站起来。由于过分的使用魔法，鲜血不断的从她的嘴中涌出来，在洒在地上，形成一朵朵鲜艳异常的小红花。那黑影靠的那么近，几乎要一口将小石榴吞了下去，风声也变成了一种令人寒战的狂笑声，在夜幕下是那么刺耳和狂暴，似乎连骨头都感到那种寒冷。我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弯弓，瞄准了那黑影，心跳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喂……我回来啦……我回来啦……”

    突然，一阵猛烈的气流，将我掀的飞了起来，只感到背部重重的撞在树上，疼痛彻骨，眼冒金星，口中发咸，喉头一热，猛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鲜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红的妖艳，恐怖。

    “又在偷懒！”师父叉着腰，站在身后。然后，一个大麻袋被丢在我脸上。

    我勉强笑了一下，估计脸色比鬼还难看。“不，小石榴，你还要做褪魔师，为了你的师父。想想你的师父吧，他一定期望着你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褪魔师，继承着他的事业，为大家造福，不是这样吗？而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不会害死任何人，你的师父为你而死，是因为他爱你，不要辜负了他的爱护和期待。”

    “我保证。”我说道。

    我突然站了起来，拿起了弓箭。有东西出现了，虽然是那么黑，但是，凭我那弓箭手锐利如鹰的眼光，我还是看见一团黑影出现在稻田里。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穿越稻田，稻子纷纷倒伏下来。就是它了！我马上弯弓，搭箭。

    各种念头在我脑子中来回的打转，我一只手托着下巴，好奇地围着她转了两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甚至还凑上去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她就这样老老实实的站着，动也不动，忍受着我奇怪的目光，估计这是个傻丫头。

    “稻田？稻田怎么了？”

    “万一是鬼怎么办？”

    “小孩子，有什么事情啊？”她的声音像松了弦的破弓，嘎吱嘎吱的，弄的我心痒痒的很。我笑了笑，手伸进衣袋里掏钱，突然笑容僵住了。

    小石榴很委屈的看着我：“又不是我要来的。”

    师父看了看我，也摸了摸头，温和地说道：“我们的雷其实也成长了呢。”

    ※※※

    “褪魔师……”小石榴喃喃地说道。

    我慢慢躺下来，心中充满了宽慰。小石榴走了，走上了自己的道路，也走出了亡师的阴影。如果她的师父还活着，应该也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吧，毕竟，一个肯为自己徒弟牺牲的师父，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徒弟永远在悔恨中迷茫的。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要是我遇到危险，我的师父会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救我呢？

    “我不是在睡觉，别打扰我，我在用功呢。”我说道。

    他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见一样。

    “还是会有鬼啊？”她的嘴又扁起来了。

    “快放开，石榴，快放开！我不能放箭了！”

    “师父叫我小石榴。”我暗暗好笑，这和叫小丫头又有什么区别呢？原来这个怕鬼的褪魔师也有师父啊，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弓箭手有师父，褪魔师有师父也不奇怪了。褪魔师很厉害吗？至少小石榴小小年纪，疗伤的本领确实很厉害。

    师父也笑着拍了拍类龙，说道：“类龙，你又长大了。”

    烈火狂焰箭！

    放不放箭？

    “呜呜……我去了，雷……如果万一我遇到什么不测……呜呜……你要记着我啊……”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类龙的消息。

    “啊？”我一蹦老高，“师父是不是嫌你吃太多了，养不活你？”

    “小石榴，没事情了。”我温柔地说道。

    我又开始有些发晕，哭笑不得地问道：“既然你是驱鬼的，为什么还怕鬼啊？”

    离满月已经过去很多天了，我真的有些担心，没有类龙的日子实在很无聊。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它，关于那个褪魔师，关于她师父，还有很多。对了，其实师父也在担心，我知道的，她有时候会趁我不注意，悄悄的向远方眺望，有时候心不在焉，连水都没有挑。类龙啊，类龙，你在哪里啊？

    “我的儿啊！”老奶奶呼号着，扑了过去，连拐杖都不要了。周围的村民还在七嘴八舌的述说着。

    “鬼，鬼！”突然，躺在担架上的人直起了腰，声嘶力竭地喊道，眼里露出恐怖的目光，然后又精疲力竭躺倒了下去。

    “在这里不能成长吗？”我问道。

    小石榴还是那样站着，低着头，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突然笑了。

    “老奶奶，”我从床上挣扎起来，“小石榴呢？”

    “是啊，”老奶奶慈爱地说道，“她说，她要当一个真正的褪魔师。”

    “出事情了，出事情！”

    “师父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呜呜……”

    “闹鬼！”大家越说越害怕，越说越恐怖，简直要炸了锅。

    小石榴就像不知道疲倦一样，一直这样站着，一动不动。连我都感觉有些累了，但也丝毫不敢松懈，虽然主角不是我，但是，我还是为小石榴有些担心，她真的能行吗？

    没有类龙的日子很寂寞。除了对类龙有些担心外，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想的了。秋天越来越重了，树叶被染上了浓浓的颜色，晃啊晃啊的从空中一片一片悠悠的飘下来。我傻傻的看着，好象有很多懒散的蝴蝶在眼前飞舞。

    我又点了点头。小石榴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陷入了沉思。这个时候的她，隐隐有了一种肃穆和高贵的神态，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是大法师的神态。

    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夜本来的颜色。只是，大地比以前更加的安静，恢复了往日的安逸和幽静，黑夜又变得那么神秘和温柔。月亮也慢慢探出了头，一片银色的光芒笼罩着大地。我突然想到，今天是月圆之夜，不知道类龙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他手上的光芒越来越强了，呈现出青色的光团，甚至可以照亮受伤人惨白的面容。那团光芒如同有生命一样，忽大忽小，像心脏的跳动，神秘而优美。他的手开始慢慢的移动，从伤者的额头移动到胸膛，小腹，大腿，小腿，最后光芒消失在脚跟。那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头低垂着，看不出表情，还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躺在担架上的村民不再吭声了，沉沉地睡了过去，身上的血也不在流了，伤口在极短的时间居然完全愈合，就像从来没有一样。

    “真是这样吗？”小石榴不哭了，鼻子还一抽一抽的，问道。

    好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突然有一天，类龙满脸鼻涕眼泪的来找我了，吓了我一大跳。

    晚上，我也离开了这个村庄。伤已经好了，小石榴一定已经替我治疗过了，我只感到充沛的力量在体内流动，小石榴的力量。还有一件要做，我将弓背在背上，看着渐渐滚落的太阳。太阳的余辉也是那么温暖，我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然后，大步向村外走去。

    好心的老奶奶让我进到屋子里，还给我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我开始庆幸自己救了这个村子，因为这个村子里都是好人，就像我以前出生的那个村子一样。我打量着这个小茅屋，只有老奶奶一个人。

    “可是我害死了师父。”她泪汪汪地说道。

    第二天晚上。

    “老奶奶，能给我一点吃的吗？我还没吃晚饭呢。”真倒霉，马上从买米的变成讨饭的了，可恨的臭师父！

    没有办法，小石榴害怕，我只要睁着眼睛无聊地等着。小石榴索性抓住我的衣角，紧张的东张西望，眼睛瞪的大大的，细小的脖子不停的扭来扭去，几乎要扭断掉了。

    我有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真的不懂嘛，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和他一般见识，说道：“你怎么知道有鬼的？你看见过吗？”

    我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勉强依着树咬着牙站了起来，再次举起了弓箭，那弓箭在手中沉的像灌了铅似的。

    雪此时飘啊飘的，下的更大了……

    “是师父的，”小石榴重新抬起了头，“我知道了，师父并没有死，”说着，她慢慢将双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他在我的心里，我知道的，他会永远守护着我的。”小石榴的笑容很灿烂，眼泪却从脸颊上滚落，晶莹的眼泪。

    我赞许地点点头。

    “不是你，不要这样想，这样会让你永远痛苦的，你也不能再做一个好的褪魔师了。”

    那个穿戴古怪的瘦小人没有理睬我们，继续施行着法术。周围的村民也不在吵闹了，好奇的看着。我知道，这是一种基本的疗伤术，以前看师父用过。

    “小石榴？你是说那个救你回来的小姑娘吧。她已经走了。”

    这个时候，风更大了。一阵又一阵，刮刮停停的夜风已经变成了持续的狂风，毫无征兆的袭来，本来相对平静的稻海也突然猛烈的翻滚起来，发出一阵有一阵怒吼，有些狂野，有些阴森。风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如同墨色，风最后变成一种呜呜的声音，如同凄厉惨绝的哭声，直透耳膜，穿到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冒了上来，似乎连寒毛都要根根直立起来。

    突然，另一个妇女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天啊，这个日子怎么过啊，我们的庄稼啊……”悲伤和痛苦的情绪充斥了整个小村子。

    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第一次，在瞄准敌人后，我是这么犹豫，这一箭是那么沉重，沉重到让我无法决定。

    小石榴依然跪在地上，头几乎都碰到了地面，依然在哭喊着，声音是那么绝望，那么痛苦：

    “对，一定是闹鬼！”

    ※※※

    小石榴慢慢地抬起了头，夕阳将她的脸映的通红，她看上去有些严肃，也有些坚定，不知不觉中，小石榴好象长大了。

    “有可能的。”小石榴犹豫地说道。

    “雷，”她又低头看着稻海，说道，“这次我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了。”

    “鬼啊！”小石榴死死地拉着我，再也不放手，弄的我根本不能再发箭，急的我使劲甩手，可是小石榴就像粘在了我手臂上，怎么也不肯放开。

    有人推了推我，“喂，雷，你别睡着了。”

    放不放箭？

    “有的！”

    “老奶奶……”

    狂风起了。小石榴还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衣袍已经被带的猎猎作响。慢慢的，她抬起了头，眼睛是那么明亮，如同最美丽的月光。她呆呆的看着天空，嘴里不知道喃喃在念着什么。风越来越大，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怒吼，在这最强烈的风中，一团黑影出现在最黑暗的深处。

    我跪了下来，轻轻地按住了小石榴还在颤抖的双肩，“没事情了，傻孩子，都过去了。”

    “我知道有鬼，因为我是褪魔师。”

    “真是奇怪，”我挠挠脑袋，说道，“应该说，鬼怕你才对，你怎么会怕鬼呢？”小石榴嘟起了嘴巴，不说话了。

    这个家伙！！

    “不，”小石榴抬起了头，眼眶中全是泪水，在火光中晶莹剔透，“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师父是因为我而死的……”

    “不懂。”尽管师父讲了很多，但是我还是听的糊里糊涂的。

    类龙一边跑，翅膀还一边呼扇呼扇的，和母鸡快差不多了。看到我，它跑的更快了，张开了翅膀，我感动的要命，也张开手，准备一个久别后热情的拥抱。没想到类龙居然一路从我身边跑过去，我扑了个空，手臂还尴尬的张开着，回头一看，类龙已经抱住了师父。

    类龙感动死了，突然搂着我放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如雨下，我的脑袋、脖颈里都是粘乎乎的东西，又不好意思让开，就这样让类龙搂着，忍受那如雨点的鼻涕眼泪。师父看的恶心，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

    “英雄，”村民尊敬地说道，“我们感激你，你不仅救了这个人，也给我们这个失去希望的村子带来了生机。”

    “小石榴。”我喊道。

    “我的师父也是褪魔师，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师父。”小石榴喃喃说着，沉浸到对往事的回忆中。

    “你醒了，小伙子，哎，终于醒了，害的老奶奶我担心了半天。”

    我安慰道：“别害怕，等会那个家伙来了，我射箭，你躲在我背后，用你的魔法。”

    我马上想起了那个月光，满月的月光光辉让类龙变成了真正的龙，至少外表上是了。

    在一个初雪的中午，我正在门外扫雪的时候，远远的听到了类龙那欢快的大嗓门。

    天上的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了，天色相当阴暗。我静静的坐在野地中，弓放在手边。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一片连绵不绝的稻田。晚上的稻田和白天的稻田截然不同，风一吹过，一片片的翻滚着，摇曳着，发出阴森森的声音，如同大海一样，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师父说过，在放箭的一瞬间，弓箭手必须要保持明净的心，磐石的意志，镇静和松弛是关键，哪怕是有千军万马从身边驰过，哪怕是天崩地裂，都要巍然不动。我盘腿而坐，索性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着自己的躯体，集中着自己的意志，养精蓄锐。

    “笑什么？”我问道。

    “呜呜呜……我的好兄弟，我要走了，呜呜呜……”

    “你师父不会怪你的，否则他就不会救你了。”

    人群涌动着，一具担架被抬进了村子，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

    原来类龙是这么怕死。我安慰道：“不要怕，没关系的，见到危险快点跑就是了，我知道你一直跑的很快的，就是飞不太动……”

    “有一天，我自以为本事已经很了不起了，就偷偷瞒着师傅溜了出来。没想到，也是一个夜晚，月亮也没有，风也这么大，出现了可怕的恶魔。本来，我是可以逃掉的，但是，我自不量力的开始施展褪魔术，没想到……”小石榴说到这里，停住了，又开始低低的哭泣起来。我耐心地看着她，让她发泄一下胸中的痛苦也好。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石榴，这不是你的错。”

    “庄稼一下子就倒了下去，也没看见怎么回事。”

    “我看不可能，是有人在捣乱。我们一定要捉住这个家伙，怎么样，人你总不会怕吧。”

    从这个故事中，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不仅是弓箭手，褪魔师也是需要信心的，也许，干任何事情都需要这个吧。我开始有些懂得师父的话了。

    所以，晚上，我硬拉着小石榴来守侯，村民都回去了，没必要让无辜的村民受伤害。

    放不放箭！！

    “没有啊，”老奶奶说道，“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去守稻田了，一连好几天了，而且人没抓住，村子里的倒是伤了不少……”

    ※※※

    “让我来结束这一切，请不要插手，好吗？”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破！”

    到了村庄，才发现这个村庄已经完全恢复了原貌，被黑龙破坏的痕迹早已经消失了，只有错落有秩的农舍，整齐的小道，干净的晒谷场，和可爱的小水井。我不免有些自得起来，这些都是我的功劳啊，嘿嘿，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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