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 荐杜预老将献新谋 降孙皓三分归一统

浑奏曰：“臣闻孙皓欲北上，军伍已皆整备，声势正盛，难与争锋。更迟一年以待其疲，方可成功。”晋主依其奏，乃降诏止兵莫动。<span class="q">【毛夹批：伐吴之事，又于此一宽，此第三层曲折。】</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伐吴事于此又一紧而复又一宽，文章曲折如此。】</span>退入后宫，与秘书丞张华围棋消遣。<span class="q">【毛夹批：不用王浚紧着，却用王浑缓着；不依王浚着有用之着，却与张华着无用之着。文势至此，又是一顿。】</span>近臣奏边庭有表到。晋主开视之，乃杜预表也。表略云：

    往者，羊祜不博谋于朝臣，而密与陛下计，故令朝臣多异同之议。凡事当以利害相校。度此举之利，十有八九，而其害止于无功耳。自秋以来，讨贼之形颇露。今若中止，孙皓恐怖，徙都武昌，完修江南诸城，迁其居民，城不可攻，野无所掠，则明年之计亦无及矣。<span class="l">【贽眉批： 善于料敌却不能自料也，可恨可恨。】</span>

    晋主览表纔罢，张华突然而起，推却棋枰，敛手奏曰：“陛下圣武，国富民强；吴主淫虐，民忧国敝。今若讨之，可不劳而定。愿勿以为疑。”<span class="q">【毛夹批：弃了局中之着，却助表中之着，纸上与局中无异也。若失此机会，则一着错，满盘差矣。】</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其表着着了然，张、杜当有关节来可知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棋局一推，大事已定矣。】</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张华为晋主加一着。】</span>晋主曰：“卿言洞见利害，朕复何疑。”<span class="q">【毛夹批：羊祜之棋，全赖杜预为之终局；杜预之棋，又亏张华为之帮局。而孙皓之棋，乃于是结局矣。<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伐吴之事，又于此一紧。】</span>即出升殿，命镇南大将军杜预为大都督，引兵十万，出江陵；镇东大将军、琅琊王司马伷，出涂中；征东大将军王浑，出横江；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各引兵五万，皆听预调用。<span class="q">【毛夹批：以上是五路陆兵。】</span>又遣龙骧将军王浚、广武将军唐彬，浮江东下，水陆兵二十余万，战船数万艘。<span class="q">【毛夹批：以上是二路水兵。】</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用陆兵九路，水兵二路攻之。】</span>又令冠南将军杨济，出屯襄阳，节制诸路人马。<span class="q">【毛夹批：如平蜀之有卫瓘监军。】</span>

    早有消息报入东吴。吴主皓大慌，急召丞相张悌、司徒何植、司空膝循，计议退兵之策。悌奏曰：“可令车骑将军伍延为都督，进兵江陵，迎敌杜预；骠骑将军孙歆进兵拒夏口等处军马。臣敢为军师，领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引兵十万，出兵牛渚，接应诸路军马。”<span class="q">【毛夹批：吴兵只三路。】</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吴主用兵三路。】</span>皓从之，遂令张悌引兵去了。皓退入后宫，不安忧色。幸臣中常侍岑昏问其故。皓曰：“晋兵大至，诸路已有兵迎之；争奈王浚率兵数万，战船齐备，顺流而下，其锋甚锐，朕因此忧也。”<span class="z">【渔眉批： 到此时忧迟了。】</span>昏曰：“臣有一计，令王浚之舟，皆为齑粉矣。”皓大喜，遂问其计。岑昏奏曰：“江南多铁，可打连环索百余条，长数百丈，每环重二三十斤，于沿江紧要去处横截之。再造铁锥数万，长丈余，置于水中。若晋船乘风而来，逢锥则破，岂能渡江也？”<span class="q">【毛夹批：岑昏献计虽是下策，犹胜于黄皓之请师婆也。○东吴前几番御敌都是用火，此一番御敌却是用金。】</span>皓大喜，传令拨匠工于江边连夜造成铁索、铁锥，设立停当。

    却说晋都督杜预，兵出江陵，令牙将周旨引水手八百人，乘小舟暗渡长江，<span class="q">【毛夹批：邓艾使人偷越山岭，杜预使人暗渡长江，前后仿佛相似。】</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邓艾当日偷越山岭仿佛相似。】</span>夜袭乐乡，多立旌旗于山林之处，日则放炮擂鼓，夜则各处举火。旨领命，引众渡江，伏于巴山。次日，杜预领大军水陆并进。前哨报道：“吴主遣伍延出陆路，陆景出水路，<span class="q">【毛夹批：陆景一路又在此处初出，叙法参差。】</span>孙歆为先锋：三路来迎。”杜预引兵前进，孙歆船早到。两兵初交，杜预便退。歆引兵上岸，迤逦追时，不到二十里，一声炮响，四面晋兵大至，吴兵急回。杜预乘势掩杀，吴兵死者不计其数。孙歆奔到城边，周旨八百军混杂于中，就城上举火。歆大惊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杜预巴山之兵，与邓艾阴平之兵，（亦）仿佛相似。】</span>急欲退时，被周旨大喝一声，斩于马下。<span class="q">【毛夹批：了郄吴兵第二路。】</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了却第二路兵矣。】</span>陆景在船上，望见江南岸上一片火起，巴山上风飘出一面大旗，上书“晋镇南大将军杜预”。<span class="q">【毛夹批：杜预渡江，却在陆景眼中叙出，倍觉声势。】</span>陆景大惊，欲上岸逃命，被晋将张尚马到斩之。<span class="q">【毛夹批：了却陆景。】</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陆景也了却矣。】</span>伍延见各军皆败，乃弃城走，被伏兵捉住，缚见杜预。预曰：“留之无用。”叱令武士斩之。<span class="q">【毛夹批：了却吴兵第一路。】</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了却第一路吴兵矣。】</span>遂得江陵。于是沅、湘一带，直抵广州诸郡，守令皆望风赍印而降。<span class="q">【毛夹批：省笔之法。】</span>预令人持节安抚，秋毫无犯。遂进兵攻武昌，武昌亦降。杜预军威大振，遂大会诸将，共议取建业之策。<span class="z">【渔眉批<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如邓艾（之）取成都。】</span>胡奋曰：“百年之寇，未可尽服。方今春水泛涨，难以久住。可俟来春，更为大举。”<span class="q">【毛夹批：如田续之阻邓艾。○伐吴之事又于此一宽，此第四层曲折。】</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于此又一宽。】</span>预曰：“昔乐毅济西一战而并强齐，今兵威大振，如破竹之势，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有着手处也。”<span class="q">【毛夹批：事如破竹，文亦如破竹。】</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丈夫语，杜将军这是一段好《左传》也。】</span>遂驰檄约会诸将，一齐进兵，攻取建业。<span class="q">【毛夹批：伐吴之事又于此一紧。】</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伐吴事又一紧。】</span>时龙骧将军王浚率水兵顺流而下。前哨报说：“吴人造铁索，沿江横截；又以铁锥置于水中为准备。”浚大笑，遂造大筏数十方，上缚草为人，披甲执杖，立于周围，顺水放下。<span class="q">【毛夹批：江中草人乃孔明所以借箭者，不意此事反为北军所用。】</span>吴兵见之，以为活人，望风先走。暗锥着筏，尽提而去。又于筏上作大炬，长十余丈，大十余围，以麻油灌之，但遇铁索，燃炬烧之，须臾皆断。<span class="l">【贽眉批： 的是对手。】</span><span class="z">【渔眉批<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东吴（欲）用金克木，王濬（却）用火克金。】</span>两路从大江而来。所到之处，无不克胜。

    却说东吴丞相张悌，令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来迎晋兵。莹谓靓曰：“上流诸军不作提防，吾料晋军必至此，宜尽力以敌之。若幸得胜，江南自安。今渡江与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靓曰：“公言是也。”言未毕，人报晋兵顺流而下，势不可当。二人大惊，慌来见张悌商议。靓谓悌曰：“东吴危矣，何不遁去？”<span class="q">【毛夹批：方知答应沉莹乃是勉强。】</span>悌垂泣曰：“吴之将亡，贤愚共知；今若君臣皆降，无一人死于国难，不亦辱乎！”<span class="q">【毛夹批：此处若无死难之人，不独吴国无气色，即书中煞尾亦无气色。】</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向日东吴气象，今日一旦扫地至此。】</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此处若无一二人为国死难，不独吴国无气色，书中亦难以煞尾。】</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好个张悌丞相。】</span>诸葛靓亦垂泣而去。<span class="l">【贽眉批： 也亏张丞相一人妆点光景，不然全不成世界矣。】</span>张悌与沉莹挥兵抵敌，晋兵一齐围之。周旨首先杀入吴营。张悌独奋力搏战，死于乱军之中。沈莹被周旨所杀。<span class="q">【毛夹批：了却吴兵第三路。】</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了却吴兵第三路矣。】</span>吴兵四散败走。后人有诗赞张悌曰：

    杜预巴山见大旗，江东张悌死忠时。已拚王气南中尽，不忍偷生负所知。

    却说晋兵克了牛渚，深入吴境。王浚遣人驰报捷音，晋主炎闻知大喜。贾充奏曰：“吾兵久劳于外，不服水土，必生疾病。宜召军还，再作后图。”<span class="q">【毛夹批：伐吴之事又于此一宽，此第五层曲折。○以上凡作五番顿跌，出人意外。】</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伐吴之事于此一宽。】</span>张华曰：“今大兵已入其巢，吴人胆落，不出一月，孙皓必擒矣。若轻召还，前攻尽废，诚可惜也。”<span class="q">【毛夹批：棋局可以不完，兵局不可不完。】</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丈夫语，谁谓张华博物已哉？】</span><span class="h">【钟眉批：丈夫语。】</span>晋主未及应，贾充叱华曰：“汝不省天时地利，欲妄邀功绩，困弊士卒，虽斩汝不足以谢天下！”<span class="q">【毛夹批：贾充更无他长，但会相帮弒君耳。】</span>炎曰：“此是朕意，华但与朕同耳，何必争辩！”<span class="l">【贽眉批<span class="h">（钟眉批）</span>： 晋主自好。】</span>忽报杜预驰表到。晋主视表，亦言宜急进兵之意。晋主遂不复疑，竟下征进之命。<span class="q">【毛夹批：伐吴之事，又于此一紧。】</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伐吴之事于此又一紧。】</span>王浚等奉了晋主之命，水陆并进，风雷鼓动，吴人望旗而降。吴主皓闻之，大惊失色。<span class="z">【渔眉批： 到此时惊，更迟了。】</span>诸臣告曰：“北兵日近，江南军民不战而降，将如之何？”皓曰：“何故不战？”众对曰：“今日之祸，皆岑昏之罪，请陛下诛之。臣等出城决一死战。”皓曰：“量一中贵，何能误国？”<span class="l">【贽眉批： 好货。】</span>众大叫曰：“陛下岂不见蜀之黄皓乎！”<span class="q">【毛夹批：姜维以黄皓比张让，吴人又以岑昏比黄皓，三人正是一般。】</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姜维以黄皓比张让同此语。】</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吴之岑昏即蜀之黄皓。】</span>遂不待吴主之命，一齐拥入宫中，碎割岑昏，生啖其肉。陶浚奏曰：“臣领战船皆小，愿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皓从其言，遂拨御林诸军与陶浚上流迎敌。前将军张象，率水兵下江迎敌。二人部兵正行，不想西北风大起，<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此时（日之）东风不可复借矣。】</span>吴兵旗帜，皆不能立，尽倒竖于舟中；兵卒不肯下船，四散奔走，只有张象数十军待敌。

    却说晋将王濬，扬帆而行，过三山，舟师曰：“风波甚急，船不能行；且待风势少息行之。”濬大怒，拔剑叱之曰：“吾目下欲取石头城，何言住耶！”遂擂鼓大进。<span class="q">【毛夹批：若避险峻，不能取蜀；若畏风波，何以取吴？】</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丈夫，丈夫！】</span><span class="z">【渔眉批：欲取天下，岂可畏风波乎？】</span><span class="h">【钟眉批：王濬丈夫意气。】</span>吴将张象引从军请降。濬曰：“若是真降，便为前部立功。”象回本船，直至石头城下，叫开城门，接入晋兵。孙皓闻晋兵已入城，欲自刎。中书今胡冲、光禄勋薛莹奏曰：“陛下何不效安乐公刘禅乎？”皓从之，亦舆榇自缚，率诸文武，诣王濬军前归降。<span class="q">【毛夹批：剥面凿眼之威何处去了。】</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当日剥面凿眼之威安在哉？】</span>濬释其缚，焚其榇，以王礼待之。唐人有诗叹曰：

    西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旗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于是东吴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户口五十二万三千，官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老幼二百三十万，米谷二百八十万斛，舟船五千余艘，后官五千余人，皆归大晋。<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令人追想孙策破刘繇时。】</span>大事已定，出榜安民，尽封府库仓廪。次日，陶浚兵不战自溃。琅琊王司马伷并王戎大兵皆至，见王浚成了大功，心中忻喜。次日，杜预亦至，大犒三军，开仓赈济吴民。于是吴民安堵。惟有建平太守吾彦，拒城不下。闻吴亡，乃降。<span class="q">【毛夹批：如蜀之有霍戈。】</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蜀国有霍戈，吴国有吾彦。】</span>王浚上表报捷。朝廷闻吴已平，君臣皆贺上寿。晋主执杯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惜其不亲见之耳！”<span class="q">【毛夹批：此杯亦是堕泪杯。】</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好。】</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晋主不忘旧。】</span>骠骑将军孙秀退朝，向南而哭曰：“昔讨逆壮年，以一校尉创立基业；今孙皓举江南而弃之！悠悠苍天，此何人哉！”<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此数语抵一篇“麦秀”之歌。】</span>

    却说王濬班师，迁吴主皓赴洛阳面君。皓登殿稽首以见晋帝。<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此是青盖入洛阳矣。】</span>帝赐坐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皓对曰：“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span class="q">【毛夹批：孙皓应对捷于刘禅，然只是南人轻薄嘴耳。】</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刘禅应痴呆时痴呆，孙皓可尖快处尖快，各尽其妙。】</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时囗囗（顿出）强志。】</span>帝大笑。贾充问皓曰：“闻君在南方，每凿人眼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耶？”皓曰：“人臣弒君及奸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span class="q">【毛夹批：明明道着下官。】</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胜刘禅囗等。】</span>充默然甚愧。帝封皓为归命侯，子孙封中郎，随降宰辅皆封列侯。丞相张悌阵亡，封其子孙。封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其余各加封赏。

    自此三国归于晋帝司马炎，为一统之基矣。<span class="q">【毛夹批：一部大书，此一句是总结。】</span>此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者也。<span class="q">【毛夹批：直应转首回起语，真一部如一句。】</span>后来后汉皇帝刘禅亡于晋泰康七年，魏主曹奂亡于太康元年，吴主孙皓亡于太康四年，皆善终。<span class="q">【毛夹批：不以司马炎作结，仍以三国之主作结，方是《三国志》煞尾。】</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三国结局囗囗可怜囗囗。】</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一部《三国》，至此结局，仍用三国之主煞尾，的妙。】</span>后人有古风一篇，以叙其事曰：

    高祖提剑入咸阳，炎炎红日升扶桑。光武龙兴成大统，金乌飞上天中央。

    哀哉献帝绍海宇，红轮西坠咸池傍。何进无谋中贵乱，凉州董卓居朝堂。

    王允定计诛逆党，李傕郭汜兴刀枪。四方盗贼如蚁聚，六合奸雄皆鹰扬。

    孙坚孙策起江左，袁绍袁术兴河梁。刘焉父子据巴蜀，刘表军旅屯荆襄。

    张燕张鲁霸南郑，马腾韩遂守西凉。陶谦张绣公孙瓒，各逞雄才占一方。

    曹操专权居相府，牢笼英俊用文武。威挟天子令诸侯，总领貔貅镇中土。<span class="h">【钟眉：囗见奸囗（雄）肝囗（肺）。】</span>

    楼桑玄德本皇孙，义结关张愿扶主。东西奔走恨无家，将寡兵微作羁旅。

    南阳三顾情何深，卧龙一见分寰宇。先取荆州后取川，霸业图王在天府。

    呜呼三载逝升遐，白帝托孤堪痛楚！孔明六出祁山前，愿以只手将天补。

    何期历数到此终，长星半夜落山坞！姜维独凭气力高，九伐中原空劬劳。

    钟会邓艾分兵进，汉室江山尽属曹。丕睿芳髦才及奂，司马又将天下交。

    受禅台前云雾起，石头城下无波涛。陈留归命与安乐，王侯公爵从根苗。

    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鼎足三分已成梦，后人凭吊空牢骚。

    <span class="q">【毛夹批：此一篇古风，将全部事迹隐括其中，而末二语以一“梦”字、一“空”字结之，正与首回词中之意相合。一部大书以词起，以诗收，绝妙笔法。】</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昔）日三国乌有，二晋亦安在？】</span>

    <span class="l">【李贽总评： 到今日不独三国乌有，魏、晋亦安在哉？种种机谋，种种算计，不足供老僧一粲也。哀哉，哀哉！然刘禅、孙皓则前车也，为后车者鉴之，可不复覆也。】</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本回总评： 汉鼎三分，蜀绍正统，吴、魏皆窃之者也。创业如彼，结局如此，千载英雄，一旦扫地，读之徒令人长太息而已。】</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三国全评附末：

    天地一戏场也，古今一戏文也，人生一戏子也。三国时群雄并起，十八诸侯开场，一只司马煞局，中间东吴、西蜀、北魏，无数搬演。由今观之，一戏而已。虽然，不独三国也，即二晋亦然；又不独东、西晋也，即极之夏、商、周以前，汉、唐、宋而后，上下千载，究竟若梦，总一戏而已。人能识破一戏子，无一人非戏子，无一事非戏文，无一处非戏场，且勿论天地古今人物，即我批评《三国》，亦聊为全戏内增一出云。】</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