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回 困司马汉将奇谋 废曹芳魏家果报

t;q">【毛夹批：以上按下蜀汉，专叙魏国。】</span>

    却说司马昭犒劳羌兵，<span class="z">【渔眉批：此处又叙魏国。】</span>发遣回国去讫，班师还洛阳，与兄司马师专制朝权，群臣莫敢不服。魏主曹芳每见师入朝，战栗不已，如针刺背。<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令人追想献帝见曹操时。】</span>一日，芳设朝，见师挂剑上殿，慌忙下榻迎之。师笑曰：“岂有君迎臣之礼也，请陛下稳便。”<span class="l">【贽眉批： 曹芳此时便具杀道。】</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曹芳此时便具囗道。】</span>须臾，群臣奏事，司马师俱自剖断，并不启奏魏主。少时朝退，师昂然下殿，乘车出内，前遮后拥，不下数千人马。<span class="q">【毛夹批：写得司马师声势，依然曹操当年。】</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司马师今日之威武，即曹操当年之声势耳。】</span>芳退入后殿，顾左右止有三人：乃太常夏侯玄，中书令李丰，<span class="q">【毛夹批：李丰有二，李严之子亦名丰，乃蜀之李丰也。今之李丰，则魏之李丰。】</span>光禄大夫张缉，缉乃张皇后之父，曹芳之皇丈也。<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伏完。】</span>芳叱退近侍，同三人至密室商议。芳执张缉之手而哭曰：“司马师视朕如小儿，觑百官如草芥，社稷早晚必归此人矣！”言讫大哭。<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献帝告董承之语。】</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即当日献帝告董承之语。】</span>李丰奏曰：“陛下勿忧。臣虽不才，愿以陛下之明诏，聚四方之英杰，以剿此贼。”夏侯玄奏曰：“臣叔夏侯霸降蜀，因惧司马兄弟谋害故耳。<span class="q">【毛夹批：照应一百七回中书。】</span>今若剿除此贼，臣叔必回也。臣乃国家旧戚，安敢坐视奸贼乱国，愿同奉诏讨之。”芳曰：“但恐不能耳。”三人哭奏曰：“臣等誓当同心灭贼，以报陛下！”<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马腾等誓词。】</span>芳脱下龙凤汗衫，咬破指尖，写了血诏，授与张缉，<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献帝赐衣带诏时。】</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天理发现了。】</span><span class="z">【渔眉批：即当日囗囗囗囗囗衣带诏同也。】</span>乃嘱曰：“朕祖武皇帝诛董承，盖为机事不密也。<span class="q">【毛夹批：如此报应，妙在教他子孙自说出来。】</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他子孙自说出来，此报应之不爽也。至司马师带剑而来，又当年董承遇曹操同也。】</span>卿等须谨细，勿泄于外。”丰曰：“陛下何出此不利之言？臣等非董承之辈，司马师安比武祖也？<span class="q">【毛夹批：曹芳以武祖比师，便为司马氏篡位之兆。】</span>陛下勿疑。”

    三人辞出，至东华门左侧，正见司马师带剑而来，从者数百人，皆持兵器。三人立于道旁。<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董承遇曹操时。】</span>师问曰：“汝三人退朝何迟？”李丰曰：“圣上在内廷观书，我三人侍读故耳。”师曰：“所看何书？”<span class="q">【毛夹批：乃看汉史衣带诏故事。】</span>丰曰：“乃夏、商、周三代之书也。”师曰：“上见此书，问何故事？”丰曰：“天子所问伊尹扶商、周公摄政之事，我等皆奏曰：‘今司马大将军，即伊尹、周公也。’”<span class="q">【毛夹批：不欲学伊尹、周公，却欲学舜、禹受禅耳。】</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通。】</span><span class="h">【钟眉批：李丰囗囗。】</span>师冷笑曰：“汝等岂将吾比伊尹、周公！其心实指吾为王莽、董卓！”<span class="q">【毛夹批：何不竟说曹操。】</span>三人皆曰：“我等皆将军门下之人，安敢如此？”师大怒曰：“汝等乃口谀之人！适间与天子在密室中所哭何事？”<span class="q">【毛夹批：曹芳左右都是司马氏心腹，却于司马师口中见之。】</span>三人曰：“实无此状。”师叱曰：“汝三人泪眼尚红，<span class="q">【毛夹批：笔有在后文追染前文者，此类是也。】</span>如何抵赖？”夏侯玄知事已泄，乃厉声大骂曰：“吾等所哭者，为汝威震其主，将谋篡逆耳！”师大怒，叱武士捉夏侯玄。玄揎拳裸袖，径击司马师，<span class="q">【毛夹批：不是厮打的事。】</span>却被武士擒住。师令将各人搜检，于张缉身畔搜出一龙凤汗衫，上有血字。<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比董承事又泄漏得快。】</span>左右呈与司马师。师视之，乃密诏也。诏曰：

    司马师弟兄，共持大权，将图篡逆。所行诏制，皆非朕意。各部官兵将士，可同仗忠义，讨灭贼臣，匡扶社稷。功成之日，重加爵赏。<span class="q">【毛夹批：献帝手诏，在董承眼中叙出；曹芳手诏，在司马师眼中叙出，又自不同。】</span>

    司马师看毕，勃然大怒曰：“原来汝等正欲谋害吾兄弟，情理难容！”遂令将三人腰斩于市，灭其三族。<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令人追念董承等七人遇害之时。】</span>三人骂不绝口。比临东市中，牙齿尽被打落，各人含糊数骂而死。<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吉平截指之时。】</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吉平截指时同。】</span>

    师直入后宫。魏主曹芳正与张皇后商议此事。皇后曰：“内廷耳目甚多，倘事泄露，必累妾矣！”<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伏后、董妃语。】</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与当时董妃之语相同。】</span>正言间，忽见师入，皇后大惊。师按剑谓芳曰：“臣父立陛下为君，功德不在周公之下。臣事陛下，亦与伊尹何别乎？<span class="q">【毛夹批：曹操自比文王，今司马自比伊、周。前后一辙。】</span><span class="l">【贽眉批<span class="h">（钟眉批）</span>： 师曰：“岂有君迎臣之礼？”独有臣杀后、臣废君之礼乎？何乃冤及伊、周？】</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师以伊、周自比，好高比。】</span>今反以恩为仇，以功为过，欲与二三小臣，谋害臣兄弟，何也？”芳曰：“朕无此心。”师袖中取出汗衫，掷之于地曰：“此谁人所作耶？”<span class="q">【毛夹批：亲笔现在，如何抵赖？】</span>芳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战栗而答曰：“此皆为他人所逼故也。朕岂敢兴此心？”师曰：“妄诬大臣造反，当加何罪？”<span class="q">【毛夹批：自然反坐，有何理说！】</span>芳跪告曰：“朕合有罪，望大将军恕之！”<span class="q">【毛夹批：情甘罪责，所供是实。】</span>师曰：“陛下请起。<span class="q">【毛夹批：“陛下”二字之下，忽接“请起”，自有陛下以来，未有如此之没体面者也。】</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取汗衫言亲笔现在，无可抵赖。而师言“妄诬大臣”，当反坐。“望将军恕之”，其罪责也。而师云：“陛下请起。”未有没体面如此也。】</span>国法未可废也。”<span class="q">【毛夹批：不当曰国法，竟当曰家法耳。】</span>乃指张皇后曰：“此是张缉之女，理当除之！”芳大哭求免，师不从，叱左右将张后捉出，至东华门内，用白练绞死。<span class="q">【毛夹批：令人追念华歆破壁取伏后时。】</span><span class="l">【贽眉批： 请看因果。】</span><span class="z">【渔眉批：用白结余绞张皇后，正当年华歆取伏后时事同矣。】</span><span class="h">【钟眉批：囗所料应不爽。】</span>后人有诗曰：

    当年伏后出宫门，跌足哀号别至尊。司马今朝依此例，天教还报在儿孙。<span class="h">【钟眉批：请看因果。】</span>

    次日，司马师大会群臣曰：“今主上荒淫无道，亵近娼优，听信谗言，闭塞贤路：其罪甚于汉之昌邑，不能主天下。吾谨按伊尹、霍光之法，别立新君，以保社稷，以安天下，如何？”<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不学曹操，不学曹丕，又学董卓矣。觉第四回中事，于此又现。】</span><span class="z">【渔眉批： 此时不学曹操，不学曹丕，而学董卓矣。】</span>众皆应曰：“大将军行伊、霍之事，所谓应天顺人，谁敢违命？”<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更无丁原、袁绍其人。】</span>师遂同多官入永宁宫，奏闻太后。太后曰：“大将军欲立何人为君？”师曰：“臣观彭城王曹据，聪明仁孝，可以为天下之主。”太后曰：“彭城王乃老身之叔，今立为君，我何以当之？今有高贵乡公曹髦，<span class="h">【钟夹批：贵乡公，今大名府元城县。】</span>乃文皇帝之孙；此人温恭克让，可以立之。卿等大臣从长计议。”一人奏曰：“太后之言是也。便可立之。”众视之，乃司马师宗叔司马孚也。师遂遣使往元城，召高贵乡公，<span class="q">【毛夹批：据幼而髦长，故师利于立幼，因孚之言，勉从之耳。】</span>请太后升太极殿，召芳责之曰：“汝荒淫无度，亵近娼优，不可承天下；当纳下玺绶，复齐王之爵，目下起程，非宣召不许入朝。”芳泣拜太后，纳了国宝，乘王车大哭而去。只有数员忠义之臣，含泪而送。后人有诗曰：

    昔日曹瞒相汉时，欺他寡妇与孤儿。谁知四十余年后，寡妇孤儿亦被欺。<span class="h">【钟眉批：读之令人惕然。】</span>

    却说高贵乡公曹髦，字彦士，乃文帝之孙，东海定王霖之子也。<span class="q">【毛夹批</span></span><span class="z">（渔眉批）</span><span class="q">：比曹芳又觉来历明白。】</span>当日司马师以太后命宣至，文武官僚，备銮驾于西掖门外拜迎。髦慌忙答礼。太尉王肃曰：“主上不当答礼。”髦曰：“吾亦人臣也，安得不答礼乎？”文武扶髦上辇入宫，髦辞曰：“太后诏命，不知为何？吾安敢乘辇而入？”遂步行至太极东堂。司马师迎着，髦先下拜，<span class="q">【毛夹批：此时曹髦极其谦恭，后文仗剑出宫，只为更耐不得耳。】</span>师急扶起。问候已毕，引见太后。太后曰：“吾见汝年幼时，有帝王之相，汝今可为天下之主，务须恭俭节用，布德施仁，勿辱先帝也。”髦再三谦辞。师令文武请髦出太极殿，是日立为新君，改嘉平六年为正元元年，大赦天下，假大将军司马师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带剑上殿。<span class="q">【毛夹批<span class="z">（渔眉批）</span>：与曹操无异。】</span>文武百官，各有封赐。

    正元二年春正月，有细作飞报，说镇东将军毋丘俭、扬州刺史文钦，以废主为名，起兵前来。司马师大惊。正是：

    汉臣曾有勤王志，魏将还兴讨贼师。

    未知如何迎敌，且看下文分解。

    <span class="l">【李贽总评：司马昭竟自祝泉，何等直截，何必效耿恭故事乎？作演义者定是记时文秀才也。一笑一笑。

    曹瞒通天智术，亦不过四十年耳。向之出乎尔者，今尽反乎尔者矣。奉劝世人看此样子，不若做个忠巨孝子，反得便宜也．道学先生有言曰：“做君子，白落做了君子，做小人，枉却做了小人。”真至言也。勿

    为不能流芳，亦当遗臭等语所误，徒逞其智术无益也。请自思之，即有智术，能如老瞒乎哉？今老瞒何如也2不过四十年耳。可思也，可念也。】</span>

    <span class="h">【钟敬伯总评： 曹操带剑上殿，司马师亦带剑上殿；曹操弑伏后，司马师亦弑张后；曹操废献帝，司马师亦废芳立髦。自作自受，报应分明，始见天网疏而不漏。】</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