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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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蹋。《七月》的作者还有意识地对照劳动人民与奴隶主的生活,从而显示了阶级社会的不合理。《伐檀》(“魏风”)的作者更以鲜明的事实启发了被剥削者的阶级意识的觉醒,点燃了他们的阶级仇恨的火焰: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貆[2]?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这是一群在河边砍伐木材的奴隶唱的歌,他们向剥削者提出了正义的责问:为什么那些整天都在劳动的人反而无衣无食,而你们这些“不稼不穑”“不狩不猎”的人,反而坐享别人的劳动成果?这种对现实的清醒认识以及对于压迫和剥削的愤激情绪,不能不导致人民的反抗。虽然“国风”中没有保存反映人民与统治阶级直接斗争的诗篇,但《硕鼠》(“魏风”)中描写了人民由于不堪忍受沉重的剥削而想到逃亡,这在当时社会里是带有反抗意义的。诗中把剥削者比作“贪而畏人”的大老鼠,它表达了人民对他们的蔑视和仇视。诗中所再三咏叹的没有人为饥寒而悲号的乐土,尽管在当时是无法实现的,但依然强烈地表达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而且在它流传过程中一直成为鼓舞劳动人民为反抗剥削和压迫,争取美好生活而斗争的精神力量。

    “国风”中如《式微》《击鼓》(均见“邶风”)、《陟岵》(“魏风”)、《扬之水》(“王风”)等诗篇,还反映了劳动人民在沉重的徭役、兵役负担下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兵役和徭役不仅给被役者本身带来重大的痛苦,还破坏了正常的生产和家庭生活,使他们的父母无人奉养,而陷于难以存活的境地。《鸨羽》(“唐风”)为此提出了沉痛的控诉: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国风”中还有一些思妇的诗,它们同样反映了兵役、徭役带给人民的痛苦,如《殷其雷》(“召南”)、《伯兮》(“卫风”)、《君子于役》(“王风”)等都是这一类的诗篇。《伯兮》中“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一章,更十分形象地表现了女主人公对行人的怀念和对爱情的忠贞,其词意颇为汉魏以后的思妇诗所汲取。《东山》(“豳风”)写行人久役将归的心情,诗中主人公对家乡、亲人的怀念和向往,表达了在长期的服役中,人民要求过正常劳动生活的愿望,是这类诗中最著名的一篇。但应该指出,劳动人民并不贪图苟安,当强敌压境、外族入侵时,人民所表现的是“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秦风”《无衣》),斗志是昂扬的。这种共同御侮的要求和战斗的热情,是人民争取和平生活和爱国精神的进一步表现。

    以婚姻恋爱为主题的民歌在“国风”中占有较大的数量。在阶级社会中,婚姻制度是社会制度的有机组成部分,“国风”中这类诗歌对此有强烈的反映。由于妇女的特定社会地位,不合理的婚姻带给她们的痛苦更深,所以这类诗歌多从女子方面来抒写,《氓》(“卫风”)就是有代表性的一篇弃妇诗。诗中的女主人[3]以纯洁诚挚的心追求爱情和幸福,但她没有得到,负心的男子骗取了她的财物,也骗取了她的爱情,结婚才只三年,她就被遗弃了: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现实是这样的残酷,一个无辜的被遗弃的妇女竟在自己兄弟那里都不能得到同情,因此,她对于自己的过去,不仅是悔,而且有着无比的恨。在她那“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的热情呼喊中,包含着自己血泪的教训。反映妇女这种悲惨遭遇的还有《谷风》(“邶风”)、《中谷有蓷》(“王风”)、《遵大路》(“郑风”)等。《柏舟》(“鄘风”)更是具有强烈反抗意识的诗篇,诗中的女主人自己选择了配偶,当父母逼迫她放弃时,她表示了至死不变的态度: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这种为追求幸福而顽强斗争的精神在后来的许多妇女形象,如刘兰芝、祝英台、白娘子等身上得到更完善的发展。

    “国风”中还有不少恋歌。由于劳动人民的经济地位和劳动生活,决定了这些恋歌的健康、乐观的基调。《溱洧》(“郑风”)表现了在河水涣涣的春天里,青年男女群游嬉戏的欢乐。《静女》(“邶风”)、《木瓜》(“卫风”)、《萚兮》(“郑风”)等小诗则表现了爱情生活的和谐与喜悦。从这里,人们看到了劳动人民的纯洁的内心和开朗的胸怀,即使那些表现爱情生活曲折的也是如此,像《狡童》《褰裳》(“郑风”),它们或表现内心的苦闷,或表现欢乐的嘲戏,也都显得那么直率大胆,而绝不忸怩作态。而在“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相思中,在“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昏夜会见中,可以想见劳动人民爱情的真挚。《出其东门》(“郑风”)、《大车》(“王风”)更表现了他们对爱情的严肃态度,那“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的誓言,显示了诗中主人公任何力量也摧毁不了的相爱的决心。

    “国风”中还有不少民歌是讽刺统治阶级的荒淫无耻的,如《新台》(“邶风”)、《南山》(“齐风”)、《株林》(“陈风”)等都是。人民在这些诗里揭露了统治者的秽行,鞭挞了他们丑恶的灵魂,而且表示了极大的蔑视,像《相鼠》(“鄘风”)一诗就把统治者看成了连老鼠都不如的东西: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在这些咄咄逼人的语气中,表现了人民的巨大愤慨和对统治阶级清醒的认识;同时也表现了人民的胜利、自豪的情绪,因为他们确信在精神品格上他们是高高凌驾在统治者的头上的。

    上面是对“国风”思想内容的分析,下面再谈谈它的艺术特点。

    古代劳动人民虽然还处在生产力发展较低的历史阶段,但由于他们长期参加生产劳动和社会斗争,就逐渐养成了敏锐的观察力,也积累了丰富的知识。他们善于区别事物的善恶,发现事物的特征,并且通过口头语言和歌舞场景表现出来。因而在诗歌创作中,不仅表现了他们对现实的认识和爱憎,而且还表现了他们善于以简朴的语言描摹事物,以朴素的生活画面反映社会现实的才能。这种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在“国风”中有较好的体现,并且成为它显著的艺术特点,给予后世诗歌创作以极大的影响。《七月》以素描的手法写农奴们一年紧张的劳动生活,像一幅幅风俗画一样,那么真实、那么生动地把他们被压迫被剥削的处境呈现在读者面前。可是自汉以来的儒者都认为它是周公所作,连驳小序最力的朱熹也看作是“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穑之艰难,故陈后稷公刘风化之所由,使瞽矇朝夕讽诵以教之”。这都是封建学者为掩盖它的真实面目所施放的烟幕弹。其实,这首诗真正的意义就在于它是劳动人民自己的创作,以及它所表现的现实主义精神。方玉润说得好:“《七月》所言皆农桑稼穑之事,非躬亲陇亩,久于其道,不能言之亲切有味也如是。周公生长世胄,位居冢宰,岂暇为此?”(《诗经原始》)“国风”中更多的诗篇则是通过对具体事物的描写,突出生活的一个侧面或人物特征来表现作者对社会的认识和批判。像《黄鸟》(“秦风”)作者选择了用活人殉葬的题材,通过人们对殉葬者深切的同情和惋惜来抗议这种暴行。《陟岵》(“魏风”)通过征夫想象中的亲人对自己的嘱咐来表现当时徭役、兵役带给人民的痛苦。《氓》(“卫风”)则通过女主人被遗弃的不幸遭遇、无限悔恨的倾诉和决绝的态度,使人们看出那个社会制度的罪恶,具有更深刻的批判力量。而《将仲子》(“郑风”)女主人公自述的矛盾心情,令人感到那黑暗现实令人窒息的空气和阶级社会加于女子的桎梏。“国风”中那些揭露统治者丑行的民歌,或再三指斥,或辛辣嘲笑,或狠狠诅咒,都深刻地表达了人民对阶级敌人的痛恨,也是对黑暗现实的有力冲击。

    在形象塑造上“国风”也表现了现实主义艺术的特色。尽管“国风”中大都是抒情诗,但它们的作者仍能通过抒情主人公内心的直接倾诉,表现了他们的欢乐和悲哀,激起读者的同情,而且也让读者看到主人公的行动和他们性格的特征,以及他们的不同面貌。《褰裳》(“郑风”)是很短的一首诗,但那少女的声音笑貌是如此生动地浮现出来。《野有死麕》(“召南”)的末章是一个少女的独白,它生动地表现了她在等待与爱人相会时内心的激动。《谷风》(“邶风”)和《氓》都是描写妇女被遗弃的诗,二诗的主人公都有相同的不幸遭遇,但在主人公的倾诉中却表现了完全不同的性格:前者性格是柔婉而温顺的,她那如泣如诉的叙述和徘徊迟疑的行动,以及“不念昔者,伊余来塈”的结尾,表现了她思想的软弱和糊涂;后者性格则是刚强而果断的,她能比较冷静地陈述事理,并严厉谴责了男子的负心,而“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结尾,更表现了她在诀别时的怨愤情绪和坚决态度。

    “国风”中的景物描写对人物也起了烘托的作用,例如《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诗人以家畜、家禽傍晚归来的生动景象衬托了女主人公倚门伫望归人的悲伤心情,写得那么朴素简净而又感人深至。《蒹葭》(“秦风”)则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清秋萧瑟的景象,衬托主人公追求意中人而不见的空虚和怅惘。有些诗的起兴也同样对人物形象起衬托作用,如《桃夭》(“周南”)以鲜艳盛开的桃花起兴,它正好是行将出嫁的少女们光彩焕发的姿容。而《谷风》以“习习谷风,以阴以雨”起兴,则暗示了将有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

    “国风”在形式上多数是四言一句,隔句用韵,但并不拘泥,富于变化,许多诗常常冲破四言的定格,而杂用二言、三言、五言、六言、七言或八言的句子,如《伐檀》就是一首杂言诗,但并不拗口,反而觉得错落有致,读起来有自然的节奏。章节的复叠是“国风”在形式上的另一特点。这当与“国风”全部都可以歌唱有关,但它同时也增加了诗歌的音乐性和节奏感,不少诗篇就是在反复吟唱中,传达了诗人的感情和诗的韵味。像《芣苢》(“周南”)一诗,是妇女采集野菜时唱的,全诗三章十二句,中间只换了六个动词,但它却写出了采集所得由少到多的情况,而且正如方玉润所说:“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旷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不知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诗经原始》)《汉广》(“周南”)一诗只每章的末四句叠唱,但诗人那种求偶失望的心情和那可望不可即的汉上游女的形象似乎就隐现在这长歌浩叹的叠唱中。《采葛》(“王风”)也在反复叠唱中表达了恋人们深挚的思念,“一日不见如三秋”,直到今天还活在人民的语言中。

    “国风”的语言,准确、优美,富于形象性,特别是由于它们的作者根据汉语音韵配合的特点,运用了双声(如“参差”“玄黄”“踟蹰”)、叠韵(如“崔嵬”“窈窕”)、叠字(如“夭夭”“趯趯”“忡忡”)的语词来描摹细致曲折的感情和自然景象的特征,因而收到了较大的艺术效果。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篇中有很好的说明,他说:“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故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杲杲为日出之容,瀌瀌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喓喓学草虫之韵。皎日嘒星,一言穷理;参差沃若,两字穷形,并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但应该指出,民歌语言这一特点,并不是像后世文人那样苦心经营出来的,它决定于劳动人民对事物的细致观察和口语的自然,因而才那样朴素、鲜明,没有矫揉造作的痕迹。

    在前人研究《诗经》的著作中,对赋、比、兴有种种解释,但今天看来它们只是前人归纳的三种表现手法。赋、比、兴最早见于《周礼》,它们与风、雅、颂合称“六义”。它的基本含义据朱熹说,“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赋就是陈述铺叙的意思。雅诗、颂诗中多用这种方法。“国风”中则较少使用,但亦有以此见长者,如《溱洧》《七月》等。比就是譬喻,它“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文心雕龙·比兴》),从而使形象更加鲜明,如《相鼠》《硕鼠》用老鼠来比喻统治阶级的可憎可鄙,《氓》用桑树由繁茂到凋落比喻夫妇爱情的变化。《终风》(“邶风”)以既风且暴的恶劣天气比喻丈夫的骄横暴虐和喜怒无常。兴的基本含义是借助其他事物作为诗歌的开头,像《晨风》(“秦风”)首章:

    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开头两句是起兴,它与下四句没有任何意义上的联系。它的作用只是为了引起下文,使诗歌曲折委婉,而不给人以突兀的感觉。但也有起兴和下文有联系,大抵同样起着比喻的作用。诗歌作为艺术创作活动,它必然有着选择和加工,因此“国风”有不少起兴,不仅表现了诗人状物的工巧,而且也有助于诗人对形象的刻画,加强诗歌的生动性和鲜明性,如前面所举的《桃夭》《谷风》就是很好的例子。周代民歌比兴手法的运用,大大丰富了诗歌的表现手法,它可以在极短的篇章里造成极动人的境界和形象。比兴手法在我国诗歌创作中一直继承着、发展着,这是周代民歌对后代文学有重大影响的一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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