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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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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在事实的镣铐中滚来滚去罢了。第二次继续写作的时候,我又读《战争与和平》,《马丹·波娃利》,并读了巴金的新著《憩园》。《战争与和平》的世界之开阔与艺术的完整,依然没有给我甚么帮助,但在小说的推衍上也许于无意中受了一点影响。翻阅斗南村日记忽然发现了七月二十一日有如下的记载:

    小说的结构总想循着两个原则进行,一是场面的转换,大体上两种不同的场面互相交替,另一则为空气的转换,如果上一章是紧张的空气,下一章就希望稍稍舒缓一些。虽然不一定完全如此,但大致有这样的倾向,而这也是常常感到困难的原因之一。

    这个原则自然不必,也未能做到,不过现在才觉察这也许是由于《战争与和平》那种转换发展的暗示。《马丹·波娃利》的委曲尽致仍然使我喜欢,然而有时我竟然不喜欢福楼拜的绕弯儿,在日记中有一段说:“不知为甚么反而嫌福楼拜写得太多,仿佛不喜欢他那些太多的闲文字,那些周围的描写。他把爱玛折磨得太厉害,也觉得未免太过了。”等到读完之后,虽然觉得作者的绕弯儿是有道理的,甚至是必须的,然而厌恶之感仍未尽除,此刻再反省一下,才知道我自己所能做的乃是只沿着一条窄小的直路向前挪动,那实在太可怜了。巴金的《憩园》是一本好书,在我所读过的巴金作品中,我以为这是最好的一本。他这本小说又使我想起《罪与罚》,而他在后记中有一句话说“这小说是我的创作”,这句话很使我动心,因为我的幻灭之感大半由于觉察自己的小说算不得“创作”,也不过是画了一段历史的侧面,而且又只画得一个简单的轮廓,我几乎相信我自己有一个不易超越的限制,我大概也就只宜于勉强写些短短的散文而已,这样想时,就难免有一种无可如何的哀愁。

    现在,时间又过去了很久,离开斗南村的海边真是天南地北的遥远了,于翻阅旧日记之际,对于海边那一段生活感到无限的怀念,尤其当我在日记中又看到《海边》一首小诗的时候:

    我正在乡下创造,

    我看田野间一切都好:

    西红柿,一天一个成色,

    个个有光彩,

    茄子,是紫黑色的,

    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稻秧的颜色是深绿的,

    一眼望不见边际,

    河水总绕着田边散步,

    农人们便引了来灌溉田亩,

    我就坐在海滩上,

    把整个的海水引了来灌溉我的思想,

    昨天的海水曾是沸腾的,象是发了火,

    今天却象一面镜子,平静而澄澈,

    一切都为了发展,

    为了更好与美满,

    正如我的创造,我所创造的诗篇。

    “把整个的海水引了来灌溉我的思想”,此刻我又仿佛听到了海的声音,不过这首诗在当时确是写实的,现在却觉得好似一个谎话了,虽然它仍不失为我对于艺术,对于生活,以及对于人类历史的一种期望。

    一九四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八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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