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驭手的头突然沉进水里,一只手向上伸了伸,立刻也不见了。河里几个拿树枝的驭手急忙向他冲去。
“不会浮水的别过去!”丁力胜喊。
那几个驭手清醒过来,迟疑地站下了。
丁力胜解下斗笠,奔向河边,吴山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就在这忽儿,有三个人放下炮弹箱子,跳进河里,飞快地向前泅去。丁力胜认出打头的是李腾蛟,第二个是师的战斗英雄王海,最后一个不认识。
李腾蛟游到驭手沉没的地方,那个驭手在前面不远处冒了下头,又给水浪淹没了。李腾蛟猛划了十几下,头往下一扎,不见了踪影。等他再一次在河面上出现,一只手托起驭手的头部。王海连忙游过去帮忙。岸上扬起一阵欢呼。
“继续渡河!”吴山在欢呼声中高喊,粗壮的胳膊向下一挥。
被意外事件阻挠的巨大机器重新运转,停在河里的人们向前进,扛着炮弹箱的战士一个个踩进水里。
丁力胜仍然注视着下游,他不认识的那个战士光着头,像鲇鱼似的刺破水浪,飞快前进,逐渐接近那匹黑马。在相反的方向,李腾蛟和王海扶持着驭手泅了过来。
到了水浅处,李腾蛟把驭手交给王海招呼,又扑进深水去追赶黑马。
丁力胜一脚踩进水里,向王海走去。叶逢春一把没抓住师长,跟着下水,飞跑了几步,才拉住师长的手。
“怎么样?”丁力胜向王海高喊。
“不要紧。”王海抱着驭手喊着回答,“喝多了水,压一压就好了。”
丁力胜等王海走近身边,带着夸奖的神情说:“想不到你这个东北人倒会游水。”
“在辽河边上长大的嘛。”王海不好意思地回答了一句。
他把驭手放在河岸上,施行了一会人工呼吸。那个驭手吐出了好多水,慢慢地睁开眼睛,手掌往地上一撑,坐起来嚷:“马呢?”
惹事的黑马已经被赶上对岸,丁力胜不认识的那个战士个子矮小,动作灵活,蹦蹦跳跳地跟在马后。
这一边,李腾蛟摇落了头发上的水,大踏步走上岸来。
“你倒像个水鬼。”丁力胜说。
“从小在海河里捞过木头。”李腾蛟说,露出雪白的牙齿。
“那个矮个子是谁?”
“一班战士沈光禄。”
“啊,是兄弟团的那个沈光禄吧?”
“就是就是。”叶逢春在一旁抢着回答。
“这么说,都是你们连上的啰。”丁力胜望着满身滴水的李腾蛟说,“快把衣服脱下来!”
“一会就干了。”李腾蛟说,伸出泡白的大手掌,往湿淋淋的脸上捋了一把,向炮弹箱走去。
王海从驭手身边跳起来,跟着连长,一阵风地走开。
那个驭手支撑着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向河边走去。丁力胜拉住他的胳膊说:“快休息休息!喝点烧酒。喂,你们谁带着烧酒?”
吴山早解下身边的水壶递了过去。他喜爱喝酒,不过从来不喝醉。他的皮肤红润,据他自己说就是喝酒的功效。
这时候,沈光禄又像鲇鱼般地游过来,水面上只露出半个头,周围没溅起一点水花,转眼间游过了河中心。他游得实在漂亮,会游泳的丁力胜一眼就看得出来。
“你怎么样?”丁力胜问吴山。
“什么?”吴山不解地反问。
“这个。”丁力胜伸出一只手划了两划。
“不行。”吴山坦率地承认。
“你们炮兵得好好学一学游泳。过河的机会有的是。”丁力胜说,捎带瞟了叶逢春一眼,“不要光埋怨环境,要想办法适应环境。你讨厌它没有用,它照样跟你作对。等你学会了爬山涉水,本事超过了敌人,它就会转过来给你服务。”
叶逢春知道这段话也是对自己说的,低下头去。在吴山的心上,这段话却引起一阵感触,他喃喃地说:“我们的敌人太多,还有老天爷。刚才暴雨过后,有匹牲口蹄子一滑,带着四箱炮弹一起粉身碎骨了。”
看来,此刻老天爷又来作对:最后一道阳光在河面上消失,悄悄地移上山壁。黄昏快要来到,至少有一半部队要摸黑渡河了。丁力胜咬了咬肿胀的嘴唇,吩咐吴山说:“你先过去,叫他们快走!这边由我招呼。”
吴山刚下水,丁力胜又吩咐叶逢春说:“你派一部分部队去砍伐树木,在河两岸烧它几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