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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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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衰不以边坐,大功不以服勤。

    「齐衰不以边坐」与「有丧者专席而坐」同义。(卷一三,页一一)

    孔子之卫,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贡说骖而赙之。子贡曰:「于门人之丧,未有所说骖,说骖于旧馆,无乃已重乎?」夫子曰:「予乡者入而哭之,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小子行之。」

    圣人安有吊而不哭,哭而不哀者。亦安有无涕者,而谓之「遇于一哀而出」可异。郑氏知其不可通,解「遇哀」为「遇主人哀」。陈可大驳以为「上既云入而哭之哀,何必迂其说以为主人哀」,是也。然本文「一」字自明,正与「遇」字相应,若主人何为称「一哀」乎?(卷一三,页一一)

    颜渊之丧,馈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弹琴而后食之。

    程正叔谓:「受祥弹琴,殆非圣人举动。」此疑其说之诬也。吴幼清谓:「孔子此日弹琴,适在受祥肉之先,记者不悟云然。」此疑其说之讹也。然大抵诬尔,非讹也。(卷一三,页一三)

    孔子与门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学也,我则有姊之丧故也。」二三字皆尚左。

    手尚右法,甚迂?孔子有姊丧,其立必用此手尚右法,更迂。?。二三子不知,群学孔子(卷一三,页一四)

    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人。夫子曰:「赐!尔来何迟也?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则犹在阼也;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于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楹之间。夫明王不兴,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没。

    圣人将死,负手曳杖,消摇门闾,又作歌示死,以庄生放达之习●点圣人,令人可憾!孔子平日不居圣人,安得以泰山、梁木、哲人自居?说梦言死,尽属荒唐,其诬妄不辨可知。吴幼清亦指此章为妄,然又谓「圣人自应知此,岂待占梦」,以此作驳。郝仲舆亦祖其说,其理流入异端,不可不辨。圣人生死亦与常人同,安能预知?故死生之说,圣人所不道,观答季路「未知生,焉知死」可见矣!夫预知死期,端坐示寂,此浮屠氏之所震而惊焉者也,而以是为圣人重乎?是不必以梦而知,亦不必以不梦而知,正怪记文附会孔子预知死,乃驳之者反加甚焉!不犹抱薪而救火哉。(卷一三,页一五)

    孔子之丧,门入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

    既曰「若丧父」,又曰「无服」,其语终有碍,说见前「事亲有隐」章。(卷一三,页一六)

    子张之丧,公明仪为志焉。褚幕丹质,蚁结于四隅,殷士也。

    孔子以子路使门人为臣尚云「欺天」,岂有其丧兼用三代之礼乎?又记子张之丧云「殷士」者,所以别于孔子之兼用三代也,夫孔子、子张皆周人也,一则兼用三代,一则纯用前代,诬罔圣贤,以生今反古,其可乎?(卷一三,页一八-一九)

    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曰:「请问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与共国,衔君。」曰:「请问居从父昆弟之仇如之何?命而使,虽遇之不?」曰:「不为魁,主人能,则执兵而陪其后。」

    较曲礼又多「从父昆弟」一节。此等大抵皆战国游侠之风,故认为正事,着为常言而不之觉也。此以作圣贤答问犹可恨。(卷一三,页一九)

    孔子之丧,二三子皆绖而出。群居则绖,出则否。

    郑氏谓「群」为七十二弟子相为朋友服。张子厚谓:「群居则绖,出则否,丧常之礼。绖而出,特厚于孔子。」陆农师为「二三子」谓「七十子」,「群」谓「三千之徒」,其不一如此。(卷一三,页二一)

    易墓,非古也。

    墓苟完固,自不必易;有所损坏,易亦自可礼宜变通,何必执古以诏今耶!此与前孔子谓「古不修墓」之说同。(卷一三,页二三)

    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

    此「礼」字自指在外仪文及用财言,不可油。(卷一二,页二三)

    曾子吊于负夏,主人既祖,填池,推柩而反之,降妇人而后行礼。从者曰:「礼与?」曾子曰:「夫祖者且也。且,胡为其不可以反宿也。」从者又问诸子游曰:「礼与?」子游曰:「饭于牖下,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所以即远也。故丧事有进而无退。」曾子闻之曰:「多矣乎,予出祖者。」

    「填池」,郑氏改为「彻奠」,谬。「池」,以竹为之,衣以青布,所谓「池」,视重溜也。「填」,谓悬铜鱼以实之也。陆农师以「池」为殡坎,「填」为填土,臆解也。「多矣乎,予出祖者」,此句文虽古而义疏脱。注疏谓:「言子游所说出祖之事,胜于我所说出祖。」郝仲舆以「多」为「多言」,谓「曾子自悔出祖之说为多」。成容若谓:「自悔其于出祖之事,多此一吊,使主人至于反柩受吊而违礼。」其使解者多端如此。(卷一三,页二四-二五)

    曾子袭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曾子指子游而示人曰:「夫夫也,为习于礼者,如之何其裼裘而吊也。」主人既小敛、袒、括发;子游趋而出,袭裘带绖而入。曾子曰:「我过矣,我过矣,夫夫是也。」

    记者之义,是以未小敛前之吊,裼裘为是,袭裘为非,故以此志曾子之过。今按:未小敛前,主人尚未成服,则吊者原无一定服制。然主人未变服者,以昏迷不暇且或未备也。若吊者先变服自无不可,况主人已徒跣,亦不当服吉服矣。安见子游之是而曾子之非乎?曾子于此遂逊过不遑,夫岂其然,此与上章皆誉子游而毁曾子。(卷一三,页二七)

    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生制礼,不敢不至焉。」

    陆农师曰:「师也过,商也不及。今其除丧者如此,盖学之之力也。」李氏曰:「此亦见师也过,商也不及也。由此则子夏过者也,子张不及者也。而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盖夫子之言,言其学道也。惟其情之过,故于学为不及;惟其情之不及,故于学为过。」愚按:记者之语,本欲附会论语:「师过,商不及。」故为此说。然言子夏之事,反属之过;子张之事,反属之不及,乃其误也。观下又作「子夏弗敢过,子张不敢不至」之言,则可知其意本欲以「子夏为不及,子张为过者」也,首尾之义颇为衡决。陆李二说皆为之迂回其解,而李说尤刻入,然总不得记者之意。

    按:桧风素冠毛传曰:「子夏三年之丧毕,见于夫子。授琴而弦,衎衎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夫子曰:『君子也。』」与此正相反。于此可见此等之说,大抵附会,安可尽信哉!(卷一三,页二八)

    司寇惠子之丧,子游为之麻衰,矣麻绖。文子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敢辞。」子游曰:「礼也。」文子退反哭,子游趋而就诸臣之位,文子又辞曰:「子邕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敢辞。」子游曰:「固以请。」文子退,扶适子南面而立曰:「子邕与弥牟之弟游,又邕为之服,又辱临其丧,虎也敢不复位。」子游趋而就客位。

    此亦誉子游,与「檀弓免公仪仲子丧」同,说见彼章。(卷一三,页二九)

    将军文子之丧,既除丧,而后越人来吊。主人深衣练冠,待于庙,垂涕洟。子游观之曰:「将军文氏之子其庶几乎!亡于礼者之礼也,其动也中。」

    按:士丧礼「始死为君出,小敛以后为大夫出」,是始死且迎宾,况除丧乎?此礼可疑。(卷一三,页三一)

    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谥,周道也。

    此云「冠字,五十以伯仲」,士冠礼云:「二十称伯某甫仲叔季。」与此不同。按:士冠礼之说是。「字」本无伯仲,曲礼云:「女子许嫁,笄而字。」女子之「字」,单指「伯」、「仲」,则男子「字」时,亦加以「伯」、「仲」可知也。记文分别「字」与「伯」「仲」为非说。孔氏曰:「士冠礼『二十已有伯某甫仲叔季』者,二十为字之时,虽云伯仲,皆配某甫而言,至五十直呼伯仲尔。」此执仪礼强解曲说也。古有单以「伯」「仲」名者,以南仲是也。此自以「仲」为「字」,非必五十始呼,而其前别有「字」也。又如仲山甫、仲尼、仲弓,岂皆二十时所称之「字」哉,必不然矣!贾氏仪礼疏曰:「殷质,二十为字之时,兼伯仲叔季呼之。周文,二十为字之时,未伯仲,至五十乃加而呼之。故檀弓云『五十以伯仲』,周道也。」以仪礼为殷礼,尤谬。

    记文谓周之学者行殷礼,今反古,岂可为训。(卷一三,页三一-三二)

    子柳之母死,子硕请具。子柳曰:「何以哉?」子硕曰:「请粥庶弟之母。」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硕欲以赙布之余具祭器。子柳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家于丧,请班诸兄弟之贫者。」

    粥庶弟之母,以葬其母,苟稍具人性者,亦必不为此。何以见子柳之贤而记之乎?(卷一三,页三三)

    君子曰:「谋人之军师,败则死之;谋人之邦邑,危则亡之。」

    「危则亡之」,解者或谓「亡为亡去」,或谓「亡亦为死」。论事理,见危授命,无教人亡去者。然论文义,则上下「死」「亡」二字,当有别。「亡乃是亡去」,其义非矣。(卷一三,页三四)

    叔孙武叔之母死,既小敛,举者出户,出户袒,且投其冠,括发。子游曰:「知礼?」

    论人自当明示得失,今作子游为反语刺讥,非宜。(卷一三,页三五)

    扶君,卜人师扶右,射人师扶左。君薨以是举。

    郑氏援周礼「太仆」职,谓「卜人当为仆人」,谬。(卷一三,页三六)

    从母之夫,舅之妻,二夫人相为服,君子未之言也。或白同爨缌。

    郑氏曰:「二夫人,犹言此二人也。时有此二人同居,死相为服者,甥居外家而非之。」此解「相为」二字固明,而「甥非之」之义系添出,未允。张子厚曰:「此是甥自幼居从母之家或舅之家,孤稚恩养,直如父母,不可无服,所以为之服也。非是从母之夫,与舅之妻相对,如何得此称?既言从母与舅,故知是甥为二夫人者为之服也。」此说是已,但「相为」二字未明,「二夫人」三字亦欠自然。吴幼清曰:「有妻之姊妹子,依从母家同居者;又有夫之甥,依舅家同居者,念其鞠育之恩,故一为从母之夫服,一为舅之妻服。二夫人,谓妻之姊妹之子与从母之夫也,谓夫之甥与舅之妻也。」此说即张说,较张为明。郝仲舆曰:「母之姊妹曰从母,其夫则今谓之母姨夫也。母之兄弟曰舅,其妻则今谓舅母也。礼为从母小功,从母之夫无服;为舅缌,舅之妻无服。二夫人,犹言此二人。一人则妻之姊妹子也,幼依母姨夫家;一人则夫之外甥也,幼依舅母家。同居恩养如父母,故一人为母姨夫服,一人为舅母服,故曰相为服。此礼所不载,故曰:『君子未之言。』因引或人语明之。」此说即吴说,较吴说为尤明。何也?张以「二夫人」皆指死者;吴以「二夫人」一指生者,一指死者;郝则以二人皆指生者,「相为」二字既甚明,「二夫人」三字亦自然。愚尝谓「解经以后出者为胜」,此可见也,故备载之。(卷一三,页三七-三九)

    曾子与客立于门侧,其徒趋而出。曾子曰:「尔将何之?」曰:「吾父死,将出哭于巷。」曰:「反,哭于尔次。」曾子北面而吊焉。

    闻父死,择地而哭,夫岂人情?且曾子立于门侧,赴者适从门入,岂有不知而问其徒者,事情亦不似。(卷一四,页一)

    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为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为也。是故,竹不成用,瓦不成味,木不斲,琴瑟张而不平,竽笙备而不和,有钟磬而无簨虡,其曰明器,神明之也。」

    此一段言理甚正。(卷一四,页二)

    有子问于曾子曰:「问丧于夫子乎?」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闻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言之也。」曾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载宝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曾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

    此亦誉子游而毁曾子。曾子既与子游同闻之夫子,何以子游知之而己不知?告于有子,何以有子又知之也?且既闻子游之解释矣,何以犹不知而又问于有子曰:「子何以知之?」记者一则曰「曾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再则曰「曾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总说得曾子如木偶人一般。嗟乎!以「诏吾道而即唯」之人,乃于此何等事而茫昧若此。宗圣何酣,遭此诬罔,可恨也!观其亦欲以有子为先知愈于曾子,于曾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而有子即曰:「然,则夫子有为言之。」正不知参与子游共闻之言,何以便知「夫子有为言之」也?尤着。?,杜撰之?此等处情理舛此不惟其事之诬,其理尤悖。「棺?之制」,孟子言「无使土亲肤,尽于人心而已」,亦非欲不朽也。使存此心,势必将仍为向魋之石?而后可矣。说圣人之仕为「不欲速贫」,其妄尤不待辨。又史记「孔子失鲁司寇,在定十四年;之楚,在哀六年」,相隔甚远,焉得有失鲁司寇之荆之事?其子夏、冉有之荆,尤莫须有。盖家语有此二事,作者借之衍成一篇文字,以行其毁誉之私耳。(卷一四,页四)

    仲宪言于曾子曰:「夏后氏用明器,示民无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夫古之人,胡为而死其亲乎?」

    自古用明器,其后渐有用祭器者。下章孔子所叹「为死者而用生者之器,殆于用殉」是也。仲宪见时人有用明器者,有用祭器者,遂谓「夏用明器,殷用祭器,周人兼用之」,此无稽之说。故曾子重言「其不然」,谓「明器,鬼器也,可用;祭器,人器也,不可用」。谓若殷用人器,为不死其亲,则古人何为用鬼器,而死其亲乎?甚言祭器之不可用也!周人兼用,其非自见,故曾子不复辨。自注疏以来皆误认仲宪三代所用之言以为实然,谓此是夏殷质文异尚,曾子但辨其「无知」「有知」诸说之非,而不辨其三代所用之说之非,岂不误乎?观其文但举「明器」「祭器」为言,不以「无知」「有知」为言,自可见。盖辨「明器」「祭器」之说明,而「无知」「有知」诸说,可不攻而自破矣。此与上「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章,下「宋襄公葬其夫人」章,「孔子谓为明器」章皆通。不然如旧解谓「曾子未尝非祭器」,则与前后章皆为不通矣。余说见下两章。(卷一四,页七-八)

    公叔木有同母异父之昆弟死,问于子游。子游曰:「其大功乎!」狄仪有同母异父之昆弟死,问于子夏。子夏曰:「我未之前闻也,鲁人则为之齐衰。」狄仪行齐衰。今之齐衰,狄仪之问也。

    按:妇人夫死携其子改嫁,故其子有异父,又谓之继父。今世委巷间有之,若士大夫家自无此。据公叔木、狄仪皆母改嫁所携之子,故俱曰:「有同母异父之昆弟死。」夫失礼之礼何足为问?而圣门诸贤且与之谆谆议礼。观子夏及记者之言,皆举鲁俗说,则是比比者皆是矣,亦可怪也。又按:「公叔木」,郑氏谓:「木当为朱,春秋作戍,卫公叔文子之子。」夫公叔文子,卫大夫也,文子卒,其妻岂容改嫁?而且使其子养于异父家,有异父昆弟死之事乎?称戍骄殆亡。文子卒,卫侯始恶之,?左传「史以其富也,逐之奔鲁」。若然,则必无是事也。或曰:「此出母也。」夫文子即出妻,何至使其子随母而嫁,亦必无是事也。然曰:「公叔即非戍,亦自是他公族矣。」总之必无此,记言不足信也。(卷一四,页九-一○)

    子思之母死于卫。柳若谓子思曰:「子,圣人之后也,四方于子乎观礼,子盖慎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闻之:有其礼,无其财,君子弗行也;有其礼,有其财,无其时,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

    伯鱼之妻未必有他适之事,子思亦必不以亲丧而作「吾何慎哉」之语。(卷一四,页一三)

    县子琐曰:「吾闻之: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亲。滕伯文为孟虎齐衰,其叔父也;为孟皮齐衰,其叔父也。」

    孔氏谓「上其字,指滕伯文;下其字,指孟皮」。二句文同,不应异说。马彦醇谓:「二其字,皆指二孟。」郝仲舆谓:「皆指滕伯文。」郝说似长。(卷一四,页一五)

    曾子曰:「尸未设饰,故帷堂,小敛而彻帷。」仲梁子曰:「夫妇方乱,故帷堂,小敛而彻帷。」

    曾子与仲梁子二说,记者两存之,不置是非。解者以仲梁子之说为非,恐失其意。观下曾子、子游二说,记者直断曾子为非可见矣。(卷一四,页一七)

    小敛之奠,子游曰:「于东方。」曾子曰:「于西方,敛斯席矣。」小敛之奠在西方,鲁礼之末失也。

    此亦誉子游而毁曾子。(卷一四,页一八)

    县子曰:「绤衰繐「繐」字,原作「缌」,依今本改。裳,非古也。」子蒲卒,哭者呼灭。子臬曰:「若是野哉。」哭者改之。杜桥之母之丧,宫中无相,以为沽也。

    「沽」与士丧礼记姚氏所引为既夕礼文,作士丧礼记者,误。云「弓矢之新沽功」同义。(卷一四,页一八)

    夫子曰:「始死,羔裘元冠者,易之而已。」羔裘元冠,夫子不以吊。

    上言「小敛前吊丧之礼」,下因引夫子之事以明之。孔氏解「始死」为「亲始死」。按:问丧云:「亲始死,鸡斯徒跣,扱上。」则孝子当投冠扱?以示凶变,岂但云「易之而巳」乎?云「易之而巳」者,指吊者之辞也。又上下两「羔裘元冠」,亦不应一指孝子,一指吊宾,此与「曾子袭裘而吊」正合,记者前后摭拾为说,亦不自知其矛盾耳。孔因其与「子游裼裘」相妨,故解为「亲始死」,其实非也。(卷一四,页一九-二○)

    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亡。」子游曰:「有亡恶乎齐?」夫子曰:「有,毋过礼;苟亡矣,敛首足形,还葬,县棺而封,人岂有非之者哉。」

    记中「封」字,郑氏皆改作「窆」,非。(卷一四,页二○)

    司士贲告于子游曰:「请袭于床。」子游曰:「诺。」县子闻之曰:「汰哉叔氏,专以礼许人。」

    此亦誉子游。此语虽似嘲讽,寔以见子游之知礼也。(卷一四,页二一)

    宋襄公葬其夫人,酰醢百瓮。曾子曰:「既曰明器矣,而又实之。」

    按:春秋宋襄公卒在僖二十三年,至文十六年襄公夫人犹在,安得有此事,其诬可知。孔氏谓襄公初取夫人死在前,后取夫人死在后。此曲说无稽。且襄公夫人为襄王姊,必不为襄公后取夫人也。曾子此言援古之但用明器,以证不当实之之义也。若既夕礼「陈明器有麦、稷、酰、醢、酒、醴」,此自春秋以来之礼。郑、孔见「士礼实明器」与此说相妨,遂以大夫以上人鬼兼用,宜空鬼实人。今「明器」「祭器」皆实,故讥之。此臆说也。又谓夏专用明器,半实之;殷专用祭器,半虚之;周兼用明器、人器,人器实之,明器虚之,故误认前章「仲宪之言」为实然,而又据臆妄分虚寔,此郑、孔之礼耳。(卷一四,页二三)

    孟献子之丧,司徒旅归四布。夫子曰「可也」。

    「司徒」,鲁之上卿。「旅归四布」,献子以赙布上之司徒,司徒使其旅归之四方也。疏引熊氏曰:「献子家臣为司徒,故左传『叔孙氏之司马?戾』,是家臣亦有司徒、司马也。」此说非。孟献子家臣安得称「司徒」?传所云者,叔孙为司马,其陪臣亦得称司马,故云子夏问诸夫子曰:「居君之母与妻之丧。」「居处言语饮食衎尔。」此语可不出。(卷一四,页二五)

    宾客至,无所馆。夫子曰:「生于我乎馆,死于我乎殡。」

    此仿论语「朋友死,无所归,于我殡」为说。然客方至而儗其死,殊不通。(卷一四,页二五)

    国子高曰:「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见也。是故,衣足以饰身,棺周于衣,?周于棺,土周于?,反壤树之哉。」

    孟子称墨之治丧,以薄为其道。此是其一种议论。(卷一四,页二五)

    孔子之丧,有自燕来观者,舍于子夏氏。子夏曰:「圣人之葬人与?人之葬圣人也。子何观焉?昔者夫子言之曰:『吾见封之若堂者矣,见若坊者矣,见若覆夏屋者矣,见若斧者矣。』从若斧者焉,马鬣封之谓也。今一日而三斩板,而己已封,尚行夫子之志乎哉。」

    王子雍以「圣人之葬人与」句绝,是也。郑释「与」字为「及」字,以「圣人之葬人」句绝。孔氏曰:「圣人之葬人与人之葬圣人皆用一礼,而子远来何所为观乎?」殊非语气。郑、孔所以为此解者,恐谓「人之葬圣人无足观」,则与前章「公西赤为志,?用三代之礼」相矛盾耳。不知此明言「一日三板,以若斧封」,与前「翣、披、崇旐」丰俭正自矛盾,安能为之掩乎?(卷一四,页二七)

    君即位而为椑,岁一漆之,藏焉。

    按:下云「天子之棺四重,以水兕革棺亲身」,则此「椑」非「亲身」矣。诸侯无兕革亲身,乃以椑耳。(卷一四,页二八)

    复、楔齿、缀足、饭、设饰、帷堂并作。父兄命赴者。

    「父兄」,从父从兄也。奔丧云:「凡丧,父在父为主。」则父即丧主,又为何人命之?非亲父可知。父母丧,兄即丧主,非亲兄可知。士丧礼「主人命赴者」而作云「父兄命赴者」,似不同。然此以孝子昏迷,不必定出诸己,故曰「父兄」。士丧礼「主人」亦大?言之。郑氏遂谓上为「大夫以上」。然则大夫以上无父兄,则将如何?(卷一四,页二八)

    丧不剥,奠也与?祭肉也与?

    露也。「奠」,谓脯醢。「祭肉?「剥」,露用巾有此二者。郑氏谓「?」,谓牲肉。玩语气二「也与」字平列,不当是否。谓丧之不脯醢之奠不巾」,此据士丧礼「始死,及殡后,朝夕奠,皆无巾」而云,不知礼言不同,不必强合。孔氏又以「既夕『朝庙礼奠用巾』,是脯醢亦巾。为其在堂,恐埃尘,故巾之。记文据室内。」按记文未必如此分别耳。(卷一四,页三○)

    朝奠日出,夕奠逮日。

    「逮日」,逮日未没也。郑氏谓:「阴阳交接,庶几遇「遇」字,原作「过」,今径改之。」按:阴阳交接乃子午二时,非日出日没也。方性夫谓:「象生时之食。」张氏谓:「不以阴幽死其亲。」其说皆得之。(卷一四,页三○)

    父母之丧,哭无时,使必知其反也。

    「父母之丧」,虽未殡前,哭不绝声;若殡后,朝夕哭,哀至则哭,故有无时之哭。气绝复续曰「反」。哭虽无时,但不可使灭性,故曰「使必知其反也」。间传云:「斩衰之哭,若往而不反;齐衰之哭,若往而反。」即此「反」字意。彼分别「斩」「齐」言之,此则总言「斩」「齐」之哭,不可灭性也。旧解皆以「使」为「出使」,非。(卷一四,页三一)

    练,练衣黄里、縓缘,葛要绖,绳屦无絇,角填,鹿裘衡长袪,袪裼之可也。

    说文云:「縓,亦黄色。纁,浅绛色。」尔雅云:「一染谓之縓,再谓之赪,三染谓之纁。」则「縓」是一染之色,微兼赤黄。「纁」,浅绛乃始成赤也。郑氏曰:「縓,纁之类。」于间传又曰『浅绛色』,则直以縓为纁矣,殊混。「裼」,裘上加衣之名,吉时用之,练以前不用,故曰「裼之可也」。但「裼」上多一「袪」字,未详。郑氏谓「有袪而裼之」,似非语气。郝仲舆谓:「见裘曰裼,裘在练衣内,微露其袖口。」亦非。郝凡解「裼」字,皆以「见裘」为说,最属杜撰。诗「载衣之裼」,明以襁褓类,岂但「露见」之义乎?(卷一四,页三二)

    有殡,闻远兄弟之丧,虽缌必往;非兄弟,虽邻不往。

    此段疑有误字,不必强解。(卷一四,页三四)

    天子之棺四重;水兕革棺被之,其厚三寸,杝棺一,梓棺二,四者皆周。棺束缩二衡三,衽每束一。柏?以端长六尺。

    「衽」,未详其制,必是与「束」同类所用之物,物故五束有五衽也。注疏谓:「小要,其形两头广,中央小。先凿棺边及两头合际处作坎形,以小要连之,令固棺,縢相对每束之处,以一行之衽连之。」此说未然。「小要」之名,据郑谓汉时所用,然则岂即是「衽」?士丧礼云「掘肂见衽」,丧大记云「士殡见衽」,岂有既纳坎中而又得见者乎?其对棺与盖际为坎连之者,乃是钻也。说见丧大记「君?棺」下。(卷一四,页三六)

    天子之哭诸侯也,爵弁绖?衣。或曰:使有司哭之,为之不以乐食。

    郑氏以「绖」为衍字,此误执周礼「王吊诸侯弁绖缌衰」,故以此为不见尸柩不吊服,故不应绖也。不知吊既弁绖,遥哭亦可弁绖,何得因周礼吊服用绖,遂去此处「绖」字乎?其欲去「绖」字,又为之说曰「麻不加于采」,不知此言常礼,天子至尊,似未可以拘也。(卷一四,页三八)

    天子之殡也,菆涂龙輴以?,加斧于?上,毕涂屋,天子之礼也。

    下篇云:「天子龙輴为?帱,诸侯輴而设帱。」此不言「帱」而言「?」,盖言诸侯不得为象?之制,故此惟言「?」,而曰:「天子之礼也。」(卷一四,页三九)

    鲁哀公诔孔丘曰:「天不遗耆老,莫相予位焉,呜呼哀哉!尼父!」

    郑氏曰:「尼父,因其字以为之谥。」盖「父」乃丈夫之美称,岂谥乎?郑欲以诔为谥,故为此妄。(卷一四,页四○)

    国亡大县邑,公卿大夫士皆厌冠,哭于大庙,三日,君不举。或曰:君举而哭于后土。

    言失师丧地,乃春秋时事也。(卷一四,页四○)

    孔子恶野哭者。

    此「野」自是郊野之野,但与前孔子云「所知,吾哭诸野」矛盾,檀弓多有如此者。今解者或谓是「子皋讥野哭」之「野」,或谓「哭不以礼曰野」,皆曲说。(卷一四,页四一)

    未仕者,不敢税人,如税人,则以父兄之命。

    「税」「裞」同,通作「襚」,以衣赠死也。按:此说亦可商,未仕而亲没者,其何以税人乎?玉藻云:「亲在,行礼于人称父。」则已仕而亲在者,固可不必称父也。(卷一四,页四二)

    祥而缟,是月禫,徒月乐。

    说见前「孟献子禫」下。按:禫而徙祭之后可以作乐。此云「徙月乐」者,或后贤以不忍而迟之,故为是说与。据文义「禫」字作「祥」字为顺,或字误。朱仲晦遂谓「丧礼只二十五月」。马彦醇祖述之,以其不合于「鲁人朝祥暮歌。孔子谓:踰月则善」;「孟献子禫而不乐。孔子谓:加人一等」;及「孔子既祥,十日成笙歌」诸章之义,乃极论魏王氏「二十五月服终」之是,郑氏「二十七月服终」之非。嗟乎!即如郑说,三年之丧已短去九月,而若辈必欲短去其十一月者,是诚何心哉!(卷一四,页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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