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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逃避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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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神经症竞争的破坏性引起了巨大的焦虑,最终导致他们逃避竞争。现在的问题是:这种焦虑从何而来?

    不难理解,其中一个来源就是害怕因为冷酷无情地追求野心而遭到报复。一旦某人为了获得成功而去伤害、羞辱和击垮别人,这样的人必然害怕别人也会强烈地想要挫败他。但这种报复恐惧,尽管每一个以牺牲他人来获取成功的人都会有,却并不能充分解释神经症患者焦虑的增长以及随之而来的竞争抑制。

    经验表明,单是报复恐惧并不足以导致抑制。相反,它可能只是导致冷血地对待想象中或现实中的嫉妒、竞争或预谋,或是为了防御任何挫败而努力扩张自己的势力。一个特定类型的成功人士也是只有一个目标,即获取权力和财富。但如果把这种人格结构与神经症患者作比较,就会发现一个显著的差异。冷酷无情地猎取成功的人并不在意他人的爱。他既不需要、也不期待从他人那里得到任何东西,既不会施予帮助,也不会有任何形式的慷慨行为。他知道他可以仅凭自己的实力和努力获得他想要的。当然,他也会利用别人,但他关心的是他们的有益见解,这些见解的好只限于是否有助于他达成自己的目标。爱本身的价值对他来说一钱不值。他的渴望和防御都有一个固定的指向:权力、威望和财富。如果一个人没有阻碍自己的奋斗,即便他受内心冲突的驱使而有如此行径,也不会形成常见的那些神经症特征。恐惧只会迫使他更加努力地去获得更多的成功。

    然而,神经症患者追寻的是两条互相背离的路:积极争取“唯吾独尊”的统治地位;同时过度渴望被每一个人爱。这种夹在野心和爱之间的困境,便是神经症的中心冲突之一。神经症患者之所以害怕自己的野心和要求,之所以一点儿也不想意识到它们,之所以约束或彻底逃避它们,主要是因为他害怕失去爱。换言之,神经症患者之所以约束竞争,并不是因为他有格外严格的“超我要求”才极力压抑住了这种进取,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进退维谷,夹在两种同样至关重要的需要当中:他的野心和他对爱的渴求。

    这种困境几乎无法解决。一个人不能伤害了别人,还同时想要得到他们的爱。然而,对于神经症患者来说,这种压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确实尽力解决它。一般来说,他尝试了两种解决途径:为他的统治欲望辩护,并为辩护失败而诉冤;约束自己的野心。我们只是简述一下他为自己的进取要求辩护所作的努力,因为这与我们已经讨论过的获取爱的方式以及为其辩护的特征相同。在此,辩护作为一种策略尤为重要:它企图使这些要求无可厚非,从而使这些要求不会阻挡他被爱的道路。如果他毁谤他人是为了在竞争中羞辱或击垮他们,那他会坚信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合理的。如果他想要压榨他人,他会相信并试图使他们相信,他极度需要他们的帮助。

    正是这种辩护的需要,比其他任何事物更使得细微且隐蔽的伪善成分弥漫到整个性格结构,即便这个人可能本质上是诚实的。这也可以解释没完没了的自以为是,这种自以为是常见于神经症患者的性格倾向,时而昭然若揭,时而暗藏于服从或自责的态度之后。这种自以为是经常与“自恋”态度混淆。其实它与“自恋”没有丝毫关系;它甚至不带有任何沾沾自喜或自命不凡的成分,与此相反,他从未真正相信自己是对的,而只是始终迫切地需要表现得合情合理。换言之,这是一种亟须解决问题的防御态度,而这些问题归根结底源于焦虑。

    对这种辩护需要的观察,也许正是其中一个因素,使得弗洛伊德提出有关尤为苛刻的“超我”要求的观点,神经症患者出于自己的破坏性欲望而在行为上屈服于这种要求。这种解释也体现在辩护需要的另一个方面。除了是应对他人不可或缺的策略性手段,对于许多神经症患者来说,辩护也是满足需要的一种方式,使他们在自己眼中看起来无可指摘。在我讨论神经症中内疚感的作用时,会再回到这个问题上来。

    神经症竞争焦虑的直接结果,就是害怕失败和害怕成功。害怕失败在某种程度上是害怕蒙羞的一种表达方式。任何失败都是一场大灾难。一个女孩,在学校不知道她渴望知道的事情,不仅会感到无地自容,还会觉得班上的其他女生都看不起她,都在与她作对。这种反应格外重要,因为这种频繁发生的事情会被视为失败,而这种失败其实并没有失败的含义,或顶多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诸如在学校没有得到最高分、在一次考试中部分失利、举办了一场不是特别成功的派对、在会谈中没有表现出色————概言之,任何未能达到她的过高期望的事情。正如我们所见,只要引起神经症患者强烈的敌意,来自他人的任何拒绝都被视为一种失败,因而也是一种羞辱。

    由于害怕别人知道了他冷酷无情的野心后会为他的失败而幸灾乐祸,因而神经症患者的这种恐惧可能急剧加重。比失败本身更让他害怕的是:他已经以某种方式表现出他正在竞争、他确实想要成功并为之付出努力,之后却还是失败了。他觉得,一点点失败可以被原谅,甚至还可能引起同情而不是敌意,可一旦他对成功表现出兴趣,他就会被一大帮胡搅蛮缠的敌人所包围,只要一有示弱或失败的迹象,这些人就会伺机击溃他。

    这种态度会根据恐惧的内容而变化。如果重点在于害怕诸如此类的失败,他就会加倍努力,甚至孤注一掷地去避免失败。剧烈焦虑可能在体力或能力的关键性测试之前就产生了,例如在考试或公开亮相之前。然而,如果重点在于害怕别人发现他的野心,情况就截然相反。焦虑感会使他表现得无动于衷,会导致他不付出任何努力。这两种境况的反差值得引起注意,因为它能告诉我们,两种归根结底是相同类型的恐惧如何产生两种全然不同系列的特征。遵照第一种模式的人,会为了考试疯狂用功,但遵照第二种模式的人,只会稍微用功一下,然后可能会沉溺于社会活动或兴趣爱好中,从而向旁人表明他对此毫无兴趣。

    神经症患者往往不知道自己的焦虑,只意识到焦虑的后果。例如,他可能无法专注于工作。或他可能有疑病恐惧,如害怕强体力活动引起心脏问题,或害怕精神过度劳累而引起神经失常。或者作了某些努力之后变得筋疲力尽————当焦虑卷入这个活动中时,就很容易筋疲力尽,然后用这种疲乏来证明这种努力对他的健康有害,从而必须避免这种努力。

    因为要避免付出任何努力,神经症患者可能迷失在各种消遣活动中,从玩纸牌到举办派对,或他可能呈现出一种看似懒散或懒惰的态度。一个神经症女人可能穿着邋遢,宁愿给人不修边幅的印象,也不愿尝试打扮自己,因为她觉得这种尝试只会使她遭到嘲笑。一个向来漂亮的姑娘,却认为自己相貌平庸,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补妆,因为她认为人们会想:“多荒谬可笑啊,这个丑小鸭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有吸引力!”

    因此,神经症患者通常会觉得,最好不要做他想做的事。他的准则是:待在角落里,要谦逊,最重要的是,不要引人注目。正如凡勃伦所说的,引人注目(如引人注目的休闲、引人注目的消费)在竞争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逃避竞争不得不将重点放在对立面上,放在避免引人注目上。这意味着坚持传统标准,置身于众人的焦点之外,不要与众不同。

    如果这种逃避倾向是主导特征,其结果就是不冒任何风险。无须说,这种态度使他的生活贫困潦倒,使他的潜力扭曲变形。因为,除非事情出奇顺利,获得幸福或任何成功都是以冒险和努力为前提的。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讨论了之于可能的失败的恐惧,但这只是有关神经症竞争的焦虑表现之一。焦虑也可能采取害怕成功的形式。在许多神经症患者身上,有关于他人敌意的焦虑极为强烈,以至于他们害怕成功,即使他们对成功很有把握。

    这种成功恐惧来源于害怕他人嫉妒而失去他们的爱。有时,这是种有意识的恐惧。我的病人中有一位很有天赋的作家,她宣布彻底放弃写作,因为她的母亲开始写作并取得了成功。很长一段时间后,她又再次提笔,却犹豫不决,忧心忡忡,她不是害怕写不好,而是害怕写得太好。这个女子长期无法做任何事,其主要原因是她过于害怕别人会嫉妒她的一切;相反,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讨人欢心之中。恐惧也可能表现为一种隐约且微弱的忧惧,担心自己取得成功就会失去朋友。

    然而,在这种恐惧中,和其他恐惧一样,神经症患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知道自己的恐惧,只意识到由此而来的抑制作用。譬如,当他打网球时,每当接近胜利,他可能就会觉得有东西在阻碍他,使他不可能赢。或者,他可能忘记赴约,而这个约会对他的未来有决定性的重要性。如果他需要在讨论或对话中发言,他可能说得非常小声,或极大地限制自己的表达,以至于未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或者,他情愿让别人去接受他的工作荣誉。他可能发现,他可以与某些人展开机智的谈话,而与另一些人交谈时则显得迟钝;与某些人在一起时他可以像大师般演奏乐器,而与另一些人在一起时他就像个初学者。尽管他自己也为这两种状态的极大反差而感到困惑,但他没有能力去改变它。只有当他洞悉到了自己的逃避倾向时,他才会发现,与一个不如自己聪明的人交谈,他会强迫性地表现得同样不怎么聪明;或者,与一个差劲的音乐演奏者一起演奏,他会情不自禁地同样表现拙劣,他受到一种恐惧的驱使,害怕自己的脱颖而出会伤害和羞辱他人。

    最终,如果他确实获得了成功,那他非但无法享受它,还甚至觉得这不是他自己的经历。或者他会削弱这种成功,把它归因于某些偶然情况,或是来源于外界的一些无足轻重的激励或帮助。不管怎样,成功之后,他很可能感到沮丧,部分是因为这种恐惧,但也因为一种不愿承认的失望,即实际的成就总是与他心里暗藏的过度期望相去甚远。

    因此,神经症患者的冲突情境来自疯狂地、强迫性地渴望在比赛中成为第一,并且与此同时,一旦他获得了一个好的开端或任何进步,就会同样强迫性地制约自己。如果他曾经做得很成功,下次他往往会表现得很糟糕。一堂课讲得好接着一堂课讲得差,在治疗中一次进步接着一次退步,给别人一个好印象接着又给人一个坏印象。这一连串循环往复让他觉得自己正在压倒性的劣势下展开一场绝望的战争。他就像潘娜洛普[1],每到晚上就会拆掉自己白天织好的东西。

    因此,抑制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阶段:神经症患者可能太过彻底地压抑自己的抱负和渴望,以至于甚至不想尝试任何一项工作;他可能试图做点什么,却无法完全投入或坚持到底;他可能愿意把工作做得很出色,却害怕任何成功的迹象;最后,他可能获得卓越的成就,却无法欣赏这份成功,甚至无法感受到它。

    在此类逃避竞争的诸多途径中,最重要的一个也许是在自己的想象中与真实或想象中的竞争对手保持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以至于任何竞争都看起来荒谬无比,从而被排除在意识之外。这段巨大的差距之所以被构建出来要么是由于将竞争者放在高不可攀的位置上,要么是由于把自己置于一个远不如人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任何竞争的想法或努力都看似毫无实现的可能、荒唐可笑。以下我要讲的就是此类自轻自贱。

    妄自菲薄可能是一种有意识的策略,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出于权宜之计。如果一个伟大画家的学徒画了一幅好画,却出于害怕他老师的嫉妒,而贬低自己的作品。不管怎样,神经症患者对于自己的妄自菲薄倾向只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概念。如果他做得好,就会真诚相信别人做得比自己还要好,或者自己的成功只是巧合,他可能没法儿再做得这么好了。或者,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还要鸡蛋里挑骨头,诸如完成得太慢了,然后以此贬低自己的整个成就。一位科学家可能觉得对于自己领域的某些问题愚昧无知,因此他的朋友不得不提醒他,他自己曾写过这方面的问题。当被问到一个愚蠢或无法回答的问题时,他会倾向于觉得自己愚蠢;如果读到了一本他隐隐觉得并不赞同的书,他往往会推定是自己笨到无法读懂,而不是予以全面的批判性审视。他们可能会抱有一个信念,认为他已经设法对自己保持一种批判、客观的态度。

    然而,这类人不只是表面上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内心深处也对此坚信不疑。尽管他抱怨自己劣等以及由此带来的痛苦,但他完全不接受任何反驳的证据。如果被视为一个能力强的员工,他就会坚称自己被高估了,或他只是虚张声势。此前我提到过一个女孩,在与哥哥有过羞辱性的经历之后,在学校发展出毫无节制的野心,她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每一个人都认为她是一个优秀出色的学生,但在她心中,她仍然认为自己愚不可及。尽管,看一眼镜子,或看看男士的关注,就足以确信她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女人,但她仍然坚信自己对于男人毫无吸引力。这类人可能在40岁之前会认为自己太过年轻,因而无法坚持己见或主持大局,40岁之后又可能转变态度,觉得自己太老了。有一位很著名的学者,他不断为别人对他的尊敬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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