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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勞働者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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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天將近臘月的晚上,我正吃過晚飯,隨便地找了一本我平日所喜歡看的書,坐在那微弱的燈光下,慢慢兒讀,這時候,那窗外虎一般的狂吠著的風聲,落葉絞著塵土「沙沙」的在地上滾的聲音,不住地靜寂地直向我的耳膜上撞,尤其那衰敗的窗櫺,給了颼颼的北風掠得屑索屑索地作響,振盪得我的耳膜幾乎要破了。那又微又弱的燈光跟著那窗櫺振盪的聲音搖搖振動,越發的黯淡起來了。心也吹得搖搖振動,我的身上也就覺得寒戰起來了。

    --可惡的衰敗的窗櫺呀,你竟抵抗不住那兇暴的寒風嗎?我心裡憎恨著你呵!

    我也無心看書了。我覺得室裡充滿著陰森的氣象,我想在這時候若有個朋友來談天,也可以使室裡陰森的氣象減少幾分呀!唉!我無聊極了,我在這間狹小而陰森的室裡,踱過來踱過去。

    --啊!我驀地想著。

    --我的朋友施君,這幾天不是聽見有些小病嗎?他大概是為著過勞的原因。本來他亦太辛勤了,我因為這幾天事情忙些不曾去望過他。啊!我正想著有個朋友來和我談天,有病的,不是更怕寂寞的嗎?啊!他或許也思念著我罷。

    我立刻想去望望施君,但聽著窗外傳來虎一般狂吠著的風聲,我又有些畏怯。

    --唉!施君,不是病著的施君嗎?他住的地方,不是和我一樣地在貧民窟裡嗎?他住的屋子,不是和我住的一樣嗎?漆黑而狹小的斗室,衰敗而無抵抗的窗櫺,搖撼的屋樑,處處都是和我住的一樣呵!無病的我,正在寒戰著、畏怯著,那末有病的施君,叫他怎樣地禁得起呢?唉!可憐的施君呀!可惡的老天!你祇是會和貧人作難,那養尊處優的富人們,你不但不與他作難,反給了他們許多及時行樂的期會呵!而貧窮無抵抗的勞働者,你偏偏有意酷待他,作難他,你也承受資產階級的顏色嗎?不平!不平而勢利的天!

    我有些苦惱了,那不看而尚拿在手裡的書,盡力地把他向著桌上擲去,只是呆呆地想著,痴痴地聽著屋外傳來一切的聲音,處在這樣的時光,叫我怎能不低頭微喟呢?

    --施君,身體強壯的施君,臂膀子要比我二倍多粗,--也許是勞働的標誌--為什麼會生病呢?上月的一天,他不是曾和我說過嗎?他說他在工廠裡做工太勞苦了,廠主刻苦得太利害,不問如何的殘酷的使喚,如何不合理的待遇,他都忍受下去,他簡直有些吃不消!所得的工資很薄弱,他因在農村受不過生活的困迫,才生起憧憬著都會的念頭,他想到都會,並不是想做黃金夢,想要在都會發一筆大錢,他本是一個做菜園的小作農,每天擔著青菜去到市上換錢來養活的小作農,只因為年來的經濟,起了恐慌,各種東西的價錢,也都跟漸漸低降下去,就是菜價,也是受著影響,一天不似一天的好了,因此他馬上便放棄了做菜園的生活,就離開了他祖先住慣吃慣的故鄉,一直跑到T市來要掙幾個錢去養活鄉下的家中。他到T市後,經過了他東奔西走,央三託四,好容易才得找到一個飯碗了--進了鐵工廠當做見習鐵工--到了現時他已經是個熟練工了,但是工資加也加不多,每天強要在那骯髒不潔,塵埃充滿著的空氣中,和工頭怒罵的狂喊,使他兢兢業業地工作,工作……每天都是做到雙頭烏的他,一個腦袋,受著乒乒乓乓轔轔琅琅地機器轉動的聲音,震動得他昏昏迷迷,像是一個沒頭沒腦地機器一般地工作,他的臭汗,如汽機上的蒸氣水般流著,時時用他的漆黑的布袖拭著,可憐的他,真是疲倦得很,更加沒有休息地又要做夜工,像這幾個月來,天天就是不斷地做著夜工--人人在休息的時候,人人在追尋著快樂的時候--他偏偏做著夜工,可憐由他精血結晶製成的鋼鐵,變成了許多無用的玩具,供有錢人們去享受,他眼看見人家睡鋼絲床,自己躺在硬硬的地板上,眼看見人家由鋼鐵製成的摩托車,很舒服地坐著,自己用兩隻腳來安步當車。他們資本家有鮮衣美食的供養,華屋大廈的居住,嬌妻美妾的娛樂,而且時時有音樂和歌舞供他們的賞樂,但是工人們怎樣,粗衣劣食,卑屋陋室,尤其是他的生活怎樣,他和我一樣地在貧民窟裡伏著,他的吃食,更是不好極了。吃的胡匏草菜,有時買了一錢的甕菜,過了一日,有時買了一錢的豆豉,度過兩三日。那富人們日厭的膏粱,他就是做夢也吃不到的。他這樣地很節儉地過那貧民的生活,簡直使他感覺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像他這樣的人,在這人寰上,還是多呢!甚至他們受著的勞苦更多,他們受著的痛苦更深刻呵!他萬想不到這世界,是個痛苦的世界,是個齷齪的世界!啊!是他這樣悽慘地沉痛地向著我說著,壯健的他竟會生病,諒來是勞力過度,營養不良,而社會上的一切都在壓迫著他的緣故了!我曾經聽人說過,施君所住的工廠,已經算是文明不過的,唉!那聲閒過譽的施君的工廠的勞働者,不知要被廠主荼毒到怎樣的田地了!

    我想到這裡,越發憤恨而煩懣起來,那窗外的北風越發猖獗地哀號,那燈越發黯淡而無光,這陰森的小室中,簡直無一毫的生氣。

    「王君!」樓下突然有人喚著。

    毫無生氣而沉默著的我,突被這聲喚醒過來,我在驚疑著--誰叫喚我呢?莫非施君的病好了,特地來望望我嗎?

    「王君!在家嗎?」

    接連喊這一聲之後,我方才聽得清楚,不像是施君的口音,而覺得像是施君的同居者李君的聲音。

    「李君嗎?快請上來!」我忙應著。

    李君匆匆地走上樓來,看見他的臉兒都凍得紅了,還未等他開口和坐定,我急忙地問:「施君的病怎樣了?」

    李君氣喘著,不等我說完,聲顫顫地忙道:「施君不好了……」

    我突然驚了一跳:「怎麼說!……」

    李君苦著臉道:「真真想不到施君的病會變得這麼快,!我和小呂放了工回到家裡的時候,我看他的神氣就不對!面孔在紅暈,兩目無神,兩股以下比昨天更加浮腫得利害,兩腳比尋常的人大了好幾分,睡在床上不住的把兩手抓胸,口中不住的在喘息,見了我們來了,可怕的臉出一道欣意的苦笑。我們問他:

    『你的病好些嗎?』 他只是搖頭道:『我是不濟事了……』

    他說了這一聲,悲慘地沾著一包眼淚,小呂年紀輕,幾乎哭出聲來。我勉強鎮靜著勸慰他:

    『你的病是不要緊的,你只要靜心,不要自己害怕,你現在大概覺得很難過嗎?』

    他點了頭說:

    『我很怕那窗櫺裡進來的風……我身上覺得煩燥的很,最好把我扶了起來……』

    那時他的聲音還清楚,只是覺得直了些,我答應著把他攙扶了起來,叫小呂把我的一條被摺疊起來,又加兩個枕頭,叫他倚靠著。我就覺得他的身子發熱得很利害,一面取了一塊包袱,把窗子權且遮著。咳!王君!那是我們不好,不早留心,使他直受了這半天風!咳!誰還料到今天下午北風加緊,氣候加寒呢!我和小呂早已在外邊胡亂吃過晚飯了,我便問他:

    『你肚子覺餓嗎?』

    小呂便接著問:

    『我到街上去買些粥來給你吃好嗎?』

    他搖搖頭:『我……我……我……心裡……煩燥得難受……難受……』

    我聽他的話上氣不接下氣,喉嚨是直著的。摸他的身上像火一般發熱,呼吸越發急促。我暗暗對小呂道:

    『讓我出去找個醫生給他瞧罷!』

    小呂也是叫我速去速來,咳!王君!施君病了這許多時候,還不曾好好請過一次醫生呢!那穿著洋服的西醫,和那大名赫赫的院長,他們的主顧老是富人家,貧窮的人寧死請不起他們,便是次一等的也要幾塊錢,能請得起他一趟兩趟嗎?你附近有位吳醫生,醫德聽說還好,醫資只要半塊錢,所以我特來問問你呀,他住在那裡呢?快告給我,我好去請他去瞧瞧,到底妨害不妨害!」

    李君斷斷續續地說這一篇,我在聽,在悲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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