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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評花選名士風流 說戲文樞臣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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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跑堂對王、謝二位道:「這幾位有生有熟。那打人的姓王,是個寶坻人。勸架的姓溫,是溫制台的後人,本身中過探花,是山西老根,久在北京,他宅子住在後孫公園。這兩位老爺都常來吃飯。那挨打的卻不認識,只知他也是翰林院衙門的。」嵩如、恩潼問得明白,遂開發了飯賬,各自回去。

    次日,恩潼見著孫春山,把這節事對他說了一遍。春山也覺好笑。一日,到延四爺那裡閒談:不免轉告了延四爺。延四爺哈哈大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真是無奇不有。我記得先輩傳說翁覃(xi)、錢籜石兩位先生,每逢相遇,必談杜詩,卻是沒有一次說得相合,總是先爭後罵,揪住一打才算完事。今番這樁笑話,雖與兩位先生雅俗不同,然而也可以作個談料。」春山道:「這位王君,四爺可曉得他嗎?」延四爺道:「翰林後輩,我也不全認識。但這個姓王的,我卻略知一二。他叫王慶祺,是寶坻縣人,只有一條好嗓子,學得極好張二奎的笨唱。要到了飯館子裡,在飯桌兒上,叫人拉著胡琴,或是吹著笛子,聽他幾句西皮二黃,還不甚難聽。至於戲裡的身份,他是一竅不通。怎麼就敢自稱懂戲,跟外行充老老,未免太不自量。並且他這個人品行不甚高超,專門借著會唱結交一干的權要,實是縉紳之羞。那個揚州人譏誚他下同徘優,倒罵在病根子上了。」春山道:「四爺說的極是。士大夫懂戲,雖是目下風尚,不算什麼;只這懂戲裡面也得要講品格。即如四爺,總算是官中第一懂戲的,卻是在官言官,在戲言戲,自從升了內閣學士之後,連闊人家的戲提調都不肯作,真可欽佩。」延四爺道:「在官言官,在戲言戲,不但敦品,而且省了好些氣。我若逢人便同他談戲,早被倭艮峰、李西園那些道學先生把我參掉了。再者戲雖小道,實不是容易談的。人不懂戲,也算清高。不知怎麼,都下的時賢總不肯認這個賬。宮商未諳,曲調未通,在稠人廣座之中,偏要大聲談戲。他們談唱工,只說個腔調玲瓏。你若問他怎樣的玲瓏,他也說不出。談做派只說個體貼細膩。你若問他怎樣的細膩,他也說不出。說到武戲,更是莫名其妙,只用些穩練鬆懈不相干的浮泛話頭來作褒貶。但你說他不會聽戲,他總不願意。真不可解。我親眼看見伶人演《鐵籠山》,減得七零八落,他還點頭叫好。這樣人,豈可同他談戲!更有一種人也學過戲,也懂得唱,比方才說的這一類,稍明白一點。只是將有三分,便自以為十分,凡自家不通經的去處,便百般詆毀道:前人留的這一門不好。所為是掩蓋自己的虧欠。他那荒謬也不算少。還有新從村裡來的,乍見京中名班名角,和他那山貓野猴不是一樣,反說京戲不好。這也是一重業障。我實在生不了那許多的閒氣,因此我除非會著至近的這幾位個中人,決不言戲之一字。」春山道:「他們既不懂戲,不如學個鄉下老兒,老老實實去看小媳婦兒,倒還不失志誠。」延四爺搖手道:「他們看旦,更豈有此理,直同打茶圍的一般,重色輕藝,專在腦袋上留心。非但看伶人是如此,就連請個票友也是如此。這個風氣一開,只怕票友也要作司坊的生意,不知要斷喪多少良家子弟。」春山道:「食色性也,這也難怪。」延四爺道:「早年我也唱過小嗓,卻只同熟人起鬨,永不接帖走票。你只講求腔調,不一定登台,也最合宜。這票友上唱旦,是第一樁難受的事,叫人家說不像女人不好,叫人家說象個女人更不好。真正裡外不是人,倒不如不串它為妙。我說這些話,是要叫那些少年子弟作個警戒,不可認作憤嫉之談。」春山點頭道:「是!」又坐了一回,告辭而歸。

    過了些時,有幾位朋友來找春山道:「今年是大比之年,會試已過,他們司坊照例要出一張花榜。素仰十兄戲學精通,我們想請你作個主司,千萬勿卻。」春山因這次闈中文字頗為得意,偏又名落孫山之外,甚不高興,便推托道:「我同這些名旦大半都是熟識,應當迴避。此事我做不來。」大家又磨了一番,知他決意不乾,便去尋了崇輔心。輔心道:「我向來不十分懂戲,如何定得花榜,望諸君另請高明。」遂也推了不管。

    眾人商議去請昆小峰,一個道:「此公專好詼諧,他定了花榜,不知要說些什麼挖苦的話,千萬不要找他。」一個道:「依我看,莫若找謝嵩如。」一個道:「嵩如是個膽小的人,動不動就說怕玷了官箴。這樣韻事,不用他為是。」議來議去,議了一個王恩潼。於是大家一齊奔到他家。

    王恩潼手裡拿著一卷《離騷》,正在庭心裡看芍藥。聽說有許多人來看他,連忙放下了書,走到外面,與大家讓坐獻茶畢,說了些閒話,眾人才講到來意。恩潼道:「我今年會試落了第,正好借此發抒悶氣,況這是提倡風雅的事。我自向還略聽過戲,既蒙諸君見委,當得效勞。只是筆墨荒蕪,怕弄不好,休得見笑。」眾人道:「王兄文壇宿將,久已馳名海內。將來這些伶官一登龍門,聲價十倍,何必如此謙虛。」恩潼道:「自來花榜,總不過陳陳相因。我今年要翻新出奇。這第一人,要選一個破天荒的怪物,和真正龍頭去比一比,諸君以為如何?」眾人都道:「妙極妙極,愈新愈趣。」當下約恩潼吃了一頓飯,把這花榜的事托付了他。

    恩潼自那一日起,謝絕俗冗,關起門來,選拔群花。

    那些司坊名旦,人人想作榜元,用盡狐媚手段,也有托人向恩潼關說的,也有本堂老闆親來請托的。也有瞞了同伴私自求見恩潼的。恩潼來者不拒,接待他們,十分周洽,笑道:「論例,你們這些小老闆兒,都應當作我的老師,怎麼反倒枉駕來訪,屈身下交,似乎太不合古了。」眾人不解他的話,回答不出。恩潼道:「這有一件故事的。從前有個王桂兒,是湖北沔陽人,可不記得是哪堂號裡的徒弟了。在萃慶班唱戲,是個崑腔小且,生得面目娟秀,如同婦人好女一般。嗓子也好,工夫也好,清歌妙舞,名冠群芳。曾隨了餘秋室先生學著畫幾筆蘭花。京中士大夫,得他的片紙如獲珍寶。他給山陰俞夢庵名蛟的這位老先生畫過一柄扇子,其實是糊塗亂抹,並不甚佳,俞老先生還十分高興,題了一闋《祝英台近》的詞。我記得他的字句是:『貯貯黃磁滋九畹,幽谷素香軟。修禊良辰,彩向竹籬畔。輸他子固多情,芸窗移對,時付與寫生班管。楚天遠,偏來湘蒲雛伶,濡墨蓮柔腕。雨葉煙叢,知有墨花浣。但教枕上輕揮,餘芬微度,也贏得夢魂清婉。』御史施學(氵廉)和他是最要好的,給他起了個號,叫作湘雲。大興縣有個名士方惟翰,作了一篇《湘雲賦》,托人給這王桂兒送去。桂兒把來裝璜得十分精整,掛在中堂。有人告知方爺,那方爺掩著臉哭將起來。人問這是何故,方爺道:我久困公車,不曾中得一名舉人,是這些冬烘主司屈了我的才學。不料優童戲旦,倒能賞識我的文字。我方某定要拜他作個老師,以報知己之恩。於是拿了門生帖子,到王桂兒家中,行那師生的大禮。如今我也是落第的人,你們都要找我揄揚,總算知音,難道不可以依著他的例,作我的老師嗎?」司坊道:「王老師若定了花榜,我們便是門下弟子,哪一個敢似王桂兒那樣尊大,白折了自己的草料!」恩潼說著笑話,把他們支走。他們求托的事,卻不放在心上,只在那裡翻陳出新,弄他的奇怪花樣。

    他也費了一兩月工夫,耗了許多心血,把花榜定出,順帶著一部花選,把些司坊伶人入榜的都作了小傳,傳後各綴一首小詩。前面作了四六香豔的序文。脫稿已畢,派人送去,叫大家傳觀。

    這時,各司坊的名旦,都不作第二人想。那些發起的好事之徒,又各向所愛的伶人面前誇口,包他中一個狀元。不想,把這稿子將一過目,便人人生起氣來道:「這老王實在豈有此理!這張花榜是頒不出去的。」便一齊上門當面問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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