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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董十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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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

    杂古器物,不类者为类,名骨董。向有人以食品杂烹之名骨董羹(1)。杂埋饭中,蒸之名骨董饭。《易》曰(2):“杂物撰德(3)。”又曰:“物相杂故曰文(4)。”文生于杂,有自来矣。文德修而人道立(5),非人德无以明道,德何以人?总其别,同其异,名消实化。繁兴大用,突焰飞光,莫可测识。乃有骨董一句:用举形上之道也,不可以训诂论说通之者也(6)。然非下学,不能上达。训诂论说,所以通形下之器也。

    【注释】

    (1)向:从前,往昔。司马迁《报任少卿书》:“向者仆亦常厕下大夫之列。”

    (2)《易》:《易经》,我国一部古老深邃的经典,据传由伏羲的言论加以总结与修改概括而来,同时产生了易经八卦图,是华夏五千年智慧与文化的结晶,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是古代帝王之学,政治家、军事家、商家的必修之术。

    (3)撰:具备。潘岳《籍田赋》:“司农撰播殖之器。”德:道德,品行。《荀子·王制》:“无德不贵,无能不官。”

    (4)文:线条交错的图形、花纹。《周易·系辞下》:“物相杂,故曰文。”王充《论衡·言度》:“蝮蛇多文。”

    (5)人道:在中国古代哲学中,人道和天道相对应。子产提出:“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

    (6)训诂:解释古书中词句的含义。

    【译文】

    不同的古代器物,不好归类的杂和一起形成一类,称之为骨董。以前有人把食品杂烩一起命名为骨董羹。把不同食物杂和在饭中,蒸出来称之为骨董饭。《易经》说:“杂物聚合一起才具备德行。”又说:“物与物相互交错,才有了斑斓的色彩。”在物与物相错杂中产生色彩纹样,是有它的根据的。修行文采和道德,社会的规范才能树立,没有做人的基本德行就不会明白事理,怎么能够增加人的德行呢?把个别事物统一起来,把不同的事物结合起来,消除事物名与实的区别。一切从大处着眼,万物如同幻影,盛极一时,又稍纵即逝,不可预测。于是有了骨董一词:追求形上之道,不可能用训诂考证和理论解说来阐释。但形而上的精神要通过训诂考证和理论解说的形而下的知识达到。所以训诂论说是通往形而下的工具。

    考骨字之文,从骨,从肉,从剐省,以剐去肉,会意也。观动植之物,肤肉附骨而生,至老朽而俱腐。惟人制金玉器物,藏之既久,受天地燥涇之蚀侵,世代流传之抚摩,剥落其外,透变其中,去肉而骨存者,故云骨。下连董字,何训?《书》曰(1):“董之用威,董正治官(2)。”董字所出也,其文从艸,从重读。《易》曰:“藉用白茅(3)。”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于是征其文有合于董治之义也(4)。凡置物必有藉之以成好,薄如草茅,用之为藉即重,重其物,即重其藉物也。制器物者,亦用以藉我养生供物之用耳。凡举事必有董之者以成功,亦犹置物者必有藉之,即所以督治之使安,安乃诚我受物之义也。诚则明矣,不诚则无物(5)。故于事物有不明者谓不董,会得曰董得也。

    【注释】

    (1)《书》:《尚书》,又称《书经》,是一部多体裁文献汇编,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史书。分为《虞书》、《夏书》、《商书》、《周书》。战国时期总称《书》,汉代改称《尚书》,即“上古之书”。因是儒家五经之一,又称《书经》。现存版本中真伪参半。

    (2)董之用威,董正治官:《尚书·大禹谟》:“董之用威。”《尚书》卷四十六《周官》:“惟周王抚万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绥厥兆民。六服群辟罔不承德。归于宗周,董正治官。”董,督察,监督。

    (3)藉(jiè):用草编的垫。屈原《九歌·东皇太一》:“蕙肴蒸兮兰藉。”

    (4)征:追究,追问。《左传·僖公四年》:“寡人是征。”

    (5)诚:真心,不虚伪,真诚。《列子·汤问》:“帝感其诚。”《礼记·乐记》:“著诚去伪,礼之经也。”

    【译文】

    可以考察骨字字形文意,从,从肉,从剐省声,剐去肉之意,是会意字。观察动植物,肌肉依附在骨头上生长,一并老朽腐烂。只有人制作的金银玉器物,收藏起来保持长久,经受天地之间燥热潮湿的侵蚀,世代传承抚摩把玩,外表逐渐剥落,内部发生渐变,类似于去肉存骨,因此叫做骨。骨下面连着董字,怎么解释呢?《尚书》曰:“监督必须有威严,督察公正可以治官。”这就是董字的来源,其字从艸,从重读。《易经》说:“铺草垫用白色茅草。”茅草是单薄的,但可以承重,于是考证其文义有董治的意义。凡是放置一物必定有衬垫才好,衬垫单薄得像茅草一样,使用它来承重,被压在物体上,即压在草垫上。制作器物,也是借器物来传达养生供物的目的。凡做事情一定要有董正督促才能成功,就像放东西必须有衬垫一样,也就是说督查治理才能安定,安定才使我诚恳地理解事物的含义。真诚就会明白,不真诚就心中无物。所以对事物不认识不明白就叫不懂,理解了就叫懂得。

    一说

    骨董古之垫物居多,凡物必有垫,所以藉之也。置物而无垫,虞其易损也(1),藉之即所以治之使成其用也。求古人之服食制度不可见,见藉服食之器而贵重之,可以征好古之心人所同。然物藉之以存焉者也,而物又莫不相藉也。食物以器藉之,器物以几藉之,几以筵藉,筵以地藉,而地孰藉之哉?能进而求知藉地之物,则天人交而万物有藉矣。古者洪水滔天,泛滥无地,下民昏昏不知所垫(2),有禹董治之,则天下皆藉之矣。天下一大骨董也,人皆画于小而遗其大(3),特未之思耳!

    【注释】

    (1)虞:意料,预料。《左传·僖公四年》:“不虞君之涉吾地也。”

    (2)昏昏:神志不清。《战国策·赵策四》:“此皆能乘王之醉昏,而求所欲于王者也。”《三国志·吴书·贺邵传》:“偶有逆迕,昏醉之言耳。”

    (3)画:谋划,筹划。《左传·哀公二十六年》:“君请六子画。”

    【译文】

    骨董中以古代的垫物居多,凡器物必有垫物,用以依托。如果放置器物没有可依托的垫物,恐怕很容易损坏,依托垫物就是用来治理器物,以便发挥其功用的。探求古人的服饰饮食制度已经不可目见,但通过古人服饰饮食的器物看出它们是非常贵重的,可以考证好古之心,人人都是相同的。器物与垫物相互凭借才可以保存下来,事物之间没有不相互依托的。食物以器物来盛放,器物放在几案上,几案以筵席为凭借,筵席是以大地为凭借,大地又以什么为凭借呢?如果能进一步探求承载大地的是什么,那么就可以理解天人合一、万物相联的道理了。古时洪水滔天,到处泛滥,百姓迷茫不知有所依靠,有大禹督察治理水患,天下百姓就都依附他。天下就是一个大骨董,人们都计较小事而放弃大事,实在是没有思考啊!

    二说

    骨董今之玩物也(1),唯贤者能好之而无敝(2)。拘谨之人视为无用之物,斥去不蓄(3),恐人耽于玩好,废时失事,流为游惰而无成也,其敝失于鄙俗而止。贪戾者视为货殖之物(4),见有可居为奇者,竭蹶以图(5),唯恐不得。得之,保重之过于性命,或至争夺怨尤,皆归咎骨董。岂骨董之咎?咎在不知好之也。文中子见任公好古什物,钟鼎圭玺钱贝毕具。曰:“古之好古者聚道,今之好古者聚财。若任公者,不知好骨董者也。人能置身优游闲暇之地,留心学问之中,得事物之本末终始,而后应物不失大小轻重之宜,经权之用(6),乃能即物见道。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其进有不可量者矣。”故曰:唯贤者能好之而无敝也。

    【注释】

    (1)玩物:见于《尚书·旅獒》:“玩物丧德,玩物丧志。”春秋时,卫懿(yì)公是卫国的第十八代君主。卫懿公特别喜欢鹤,整天与鹤为伴,如痴如迷,丧失了进取之志,常常不理朝政、不问民情。他还让鹤乘高级豪华的车子,比国家大臣所乘的还要高级,为了养鹤,每年耗费大量资财,引起大臣不满,百姓怨声载道。公元前659年,北狄部落侵入国境,卫懿公命军队前去抵抗。将士们气愤地说:“既然鹤享有很高的地位和待遇,现在就让它去打仗吧!”卫懿公没办法,只好亲自带兵出征,与狄人战于荥泽,由于军心不齐,结果战败而死。人们把卫懿公的行为称作“玩物丧志”。古人有诗云:“曾闻古训戒禽荒,一鹤谁知便丧邦。荥泽当时遍磷火,可能骑鹤返仙乡?”

    (2)敝:坏,破旧。《墨子·公输》:“邻有敝而欲窃之。”

    (3)斥:排斥,斥退。《盐铁论·刺议》:“是孔丘斥逐于鲁君,曾不用于世也。”蓄:积蓄,储藏。《战国策·秦策》:“沃野千里,蓄积饶多。”

    (4)戾:违背,乖张。《荀子·荣辱》:“果敢而振,猛贪而戾。”《淮南子·览冥》:“举事戾苍天,发号逆四时。”货殖:经商。《抱朴子·安贫》:“货殖营生,累万金之赀。”

    (5)蹶:竭尽,枯竭。贾谊《论积贮疏》:“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

    (6)权:权衡,衡量。《荀子·王霸》:“权物而称用。”

    【译文】

    骨董在今人眼里是玩物,只有贤达的人才能爱好它却不至于犯错误。拘泥的人将它视为没有用的东西,扔掉不收藏,唯恐自己耽误于玩好之中,浪费时光做不成事情,流于懒散一事无成,他们的毛病停留在鄙视世俗上。贪婪的人把骨董视为经营生利的商品,看到奇货可居,就拼命牟取,唯恐得不到。得到后,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有的相互争斗,相互怨恨,都归罪于骨董。难道是骨董的错吗?错在人们不知道如何爱好它。文中子见任公爱好古董,钟鼎、圭玺、钱贝都收藏。他说:“古代好古的人是聚道,今天好古的人是敛财。像任公,不是真正爱好古董的人。真正爱好骨董的人能置身于游览闲暇的地方,留心学问,能知道事物的来龙去脉,而后处理事情大小轻重得体,经过权衡利弊,就能明白事物规律。积累学识,明辨事理,进步不可限量。”因此说只有贤达的人才能爱好古董而不犯错误。

    三说

    今之骨董,古人用物也,其制作精工,非今人可及。故历代宝惜爱护之(1),什袭而藏(2),不轻示人,非收藏赏鉴家不能知也。世俗所贵重者,但知有黄金而已。可使一磁盘一铜瓶,几倍黄金之价,非世俗所知也。故人能好骨董,即高出于世俗,其胸次自别(3),或可即目前以开其未发之韫也(4)。要知古之所当贵重岂仅用物哉,即仅知贵用物,已能轻黄金而尚之,度越世俗远矣,更能进以求用物之物,用则知有我物在。自开辟传来,不更古于用物耶?于此深求而自得之。毕见古人精微广大之制作(5),有合于造物化工以安庶物,更千古而藉之者尽出于是(6)。益非目前人可知(7),亦非收藏赏鉴家可测也。

    【注释】

    (1)宝:视……为宝,珍爱。《尚书·旅獒》:“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

    (2)什:杂,多样。《汉书·薛宣传》:“处置什器。”袭:因循,沿袭。《史记·秦始皇本纪》:“太子胡亥袭位。”什袭引申为郑重收藏。

    (3)次:按顺序排列,等次。《荀子·王制》:“贤能不待次而举。”

    (4)韫(yùn):藏。《论语·子罕》:“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

    (5)毕:都,全部。《史记·太史公自序》:“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

    (6)更:经过,经历。《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更日久则涂干而椽燥。”

    (7)益:更,更加。《文子·上礼》:“故扬汤止沸,沸乃益甚。”

    【译文】

    今天的古董实际上是古人所用之物,它们制作精良,不是现在的人可以达到的。因此历代都被当做珍宝爱护,郑重收藏,不肯轻易示人,这一点,非收藏家赏鉴家不可得知。世俗认为贵重的东西,只是黄金而已。而使一个瓷盘、一个铜瓶相当于几倍黄金的价格,就不是世俗所能了解的。因此一个人爱好古董,就已经高于世俗,他的心胸自然与众不同,或者可以就目前之物开发未开发的意蕴。要知道古人认为贵重的哪里只是器物呢,即便知道以物为贵,已是轻视黄金而崇尚骨董了,这已经超越世俗更远了。如果能进一步探求用物的本身,就知道还有我这个物的存在。自从开辟传来,不是有比用物更古老的吗?在这一点上,可以深入探求,自己便能领会更多的东西。全面观察古人精微博大的制作,合乎自然造化,安定万物,经过千古而有所凭借的,是由此发端。这不是现在人可以知道的,也不是收藏家鉴赏家可以预测的。

    四说

    骨董有大小,大小骨董,希世之宝玩也。其递代流传,收藏之家,赏鉴之人,皆有记载可考。无名氏得之,即成名家。其授受不轻,不能以势力取之也。凡事必虑前后左右无碍而后行,乃得保全无患。倚势直行,全无顾忌,必有不虞之患(1),后悔无及也。昔唐太宗知右军兰亭所在,敕御史萧翼以计赚之(2),縻岁月而后得(3)。以帝王之势,取一孤僧之物,而费如此周折,人所不解也。若以势,一县令执辨才而押之,有余矣。如此取去,不免意外之虞(4)。既得之,不能无疑也,太宗固虑之审矣。可惜止用于《兰亭》,而不知有大于此者也。既不知有大者则世俗之所谓大,我亦谓之小也。

    【注释】

    (1)虞:预料,意料。

    (2)“昔唐太宗”二句:古籍记载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于穆帝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同当时名士谢安等41人会于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之兰亭,修祓禊之礼(在水边举行的祛除所谓不祥的祭祀)。当时王羲之用绢纸、鼠须笔作《兰亭序》,计28行,324字,世称《兰亭帖》。王羲之死后,《兰亭序》由其子孙收藏,后传至其七世孙僧智永,智永圆寂后,又传与弟子辨才和尚,辨才得序后在梁上凿暗槛藏之。唐贞观年间,太宗喜欢书法,酷爱王羲之的字,唯得不到《兰亭序》而遗憾,后听说辨才和尚藏有《兰亭序》,便召见辨才,可是辨才却说见过此序,但不知下落。太宗苦思冥想,不知如何才能得到,一天尚书右仆射房玄龄奏荐监察御史萧翼,此人有才有谋,由他出面定能取回《兰亭序》。太宗立即召见萧翼,萧翼建议自己装扮成普通人,带上王羲之杂贴几幅,慢慢接近辨才,可望成功。太宗同意后便照此计划行事,骗得辨才好感和信任后,在谈论王羲之书法的过程中,辨才拿出了《兰亭序》,萧翼故意说此字不一定是真货,辨才不再将《兰亭序》藏在梁上,随便放在几上。一天趁辨才离家后,萧翼借故到辨才家取得《兰亭序》,后萧翼以御史身份召见辨才,辨才恍然大悟,知道受骗但已恨晚。萧翼得《兰亭序》后回到长安,太宗予以重赏。王右军,即王羲之。

    (3)縻:牵制,束缚。《孙子兵法·谋攻》:“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

    (4)虞:忧患。杜甫《北征》诗:“维时遭艰虞。”

    【译文】

    骨董有大有小,大小骨董,都是世上稀有的珍玩。其世代流传,收藏的人,赏鉴的人,都有记载可以考证。无名氏得到它,就成了名家。世代流传不是轻易随便进行的,不能凭借权势来取得。凡事一定要考虑周全才可以实行,方可以保证骨董安全,没有祸患。如果依靠权势一意孤行,全无顾忌,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祸患,后悔都来不及。以前,唐太宗知道王右军《兰亭序》所藏的地方,敕令御史萧翼用计获取,花了好长时间才得到。以帝王的权势,去取一个僧人的东西,费如此周折,人们都疑惑不解。如果凭借权势,区区一位县令的职权就可以把辨才押起来,绰绰有余。而这样获取《兰亭序》,不免有意外的担心。即使得到了,对其真伪也不能没有疑心,太宗皇帝肯定是考虑再三。可惜太宗皇帝只知道在《兰亭序》上用计,却不知道还有比这更大的骨董。既然不知道有比这更大的骨董,那么世俗人所说的大骨董,我也只能说是小骨董了。

    五说

    人之好骨董,好其可悦我目,适我流行之意也。充目之所好,意之所到,不先于骨董也,至骨董而好止矣。夫人有耳目口鼻心知之性,必有声色臭味之好(1)。得所好而乐,失所好而哀。故耳好声,必欲得天下之新声;目好色,必欲得天下之艳色;口鼻之于臭味亦然。故人情到富贵之地,必求珠玉锦绣,粉白黛绿、丝管羽毛、娇歌艳舞、嘉馐珍馔、异香奇臭(2)。焚膏继晷(3),穷日夜之精神,耽乐无节(4),不复有他好。然而天命流行(5),未有不厌足而生倦者(6)。故浓艳之极,必趋平淡,热闹当场,忽思清虚。因好骨董,乃好声色之余也。能从顶上翻身,求我心知之好,则知有无声无臭之物,即为万声万臭之大本者。立本以统末,然后天下之声色臭味,有赖以存,可永我乐。若但纵目前之欲,随波逐浪,不知返本,一朝失丧,其哀有不可胜言者,皆非安身立命之地也。得我安身立命之地,则骨董奠安矣(7)。

    【注释】

    (1)臭(xiù):气味。《荀子·王霸》:“口欲綦味,鼻欲綦臭。”

    (2)丝:八音(金、石、丝、竹、土、革、木、匏)之一,指弦乐器。《史记·乐书》:“丝声哀。”《周礼·春官·大师》:“皆播之以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馐(xiū):精美的食物。《沁园春》:“助当年太液,调鼎和馐。”馔(zhuàn):食物,多指美食。《南史·虞悰传》:“盛馔享宾。”

    (3)膏:油脂,脂肪。《诗经·桧风·羔裘》:“羔裘如膏,日出有曜。”《三国志·吴书·周瑜传》:“实以薪草,膏油灌其中。”晷(guǐ):日影。张衡《西京赋》:“白日未及移其晷。”焚膏继晷指通宵达旦。

    (4)耽:沉溺,爱好而沉浸其中。《韩非子·十述》:“耽于女乐,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

    (5)天命:唯心主义者认为由上天安排的生死祸福等。《论语·颜渊》:“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6)厌:满足。

    (7)奠:放置。《礼记·内则》:“奠之而后取之。”

    【译文】

    人们爱好骨董,是喜好它可以养眼,可以满足自己追求时髦的意向。但是悦目的,一心想追求的,不是以骨董为开始的,只是到骨董这里中止罢了。人有耳、目、口、鼻和心的性能,就必定对声音、颜色、气味、味道有喜好。满足喜好就很开心,不能满足喜好就会感觉难过。因此耳朵喜好声响,一定想听到天下的新声;眼睛喜好色彩,一定想得到天下的艳色;口鼻对于气味、味道的感觉也是这样。因此人一旦到了富贵的境地,一定会追求珠宝玉器,锦绣绸缎,粉白黛绿的女郎,各种丝管乐器,各类羽毛舞饰,美妙娇艳的歌舞,珍奇的馔馐,还有奇异的香料,通宵达旦,不分昼夜,沉迷于享乐,而没有节制,不再知道还有其他的爱好。然而天命变幻无常,没有不满足就会产生厌倦的。因此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热闹之中,忽然想到清虚。爱好骨董,是声色之余的爱好罢了。如果能从享乐中回归,探求自己心里真正的爱好,就会知道无声无味的物,就是有声有味的根本。以根本统领细枝末节,天下声音、颜色、味道才可以有生存的地方,才可以让自己永远安乐。如果放纵目前的欲望,随波逐流,不知迷途知返,那么一旦丧失快乐,真是难以名状的哀痛,这都不是安身立命所在。如果使我得到安身立命之地,骨董就可以放在一边了。

    六说

    骨董之可贵,为其长寿也。其所以得长寿者,由古之良工,尽心力于斯,务极精工,不使有毫发欠缺。踌躇满志(1),善而后存之。稍有不慊(2),即毁之不留,莫在于世。故能使见之者亦莫不爱重宝惜,递代相传。不言而喻(3),不约而同,一出展玩,惊犹鬼神,无不改容静对,其敢轻毁之乎?于以见人之心力,用之治一物,即善一物。苟用以治身心(4),未有不造至善之地,兼善庶物,与天地并,悠久不变,后世敬恭不忘者也。自古成德之士,平生服用之物,子孙奉为宗器(5)。有常主而无失坠,则无物非骨董,何骨董非宗器,其为寿岂不大哉?

    【注释】

    (1)踌躇满志:从容自得的样子。《庄子·养生主》:“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2)慊(qiè):满足,快意。《战国策·齐策》:“苟可慊齐貌辩者,吾无辞为之。”《史记·乐毅列传》:“先王以为慊于志,故裂地而封之。”

    (3)喻:知道,了解,明白。《孟子·告子下》:“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

    (4)苟:连词,如果,假设。《史记正义》:“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礼记·大学》:“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5)宗:宗庙,祖庙。《左传·成公三年》:“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

    【译文】

    骨董的可贵,是因为它的古老。它之所以被长久保存是因为古时的能工巧匠尽心尽力,力求精工细致,不让它有丝毫的瑕疵。工匠们从容自得,认为尽善尽美了,做好后保存下来。稍有不满意的,就毁弃不留,不让次品留存于世。因此人们看到珍品骨董都会珍重爱惜它,世代相传下去。不言而喻,不约而同,一旦展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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