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如此,直美并不想把姐姐的事告诉别人。
“干吗那么问人家呢?好冷啊,我们跑步玩吧。”
于是,五六个人一起开始了捉鬼游戏。但直美牵挂着姐姐的病情,所以,老是往办公室那边瞧,担心今天会不会又有电话突然挂来。
考试结束了,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与众不同,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一回到家里,隔壁的清子就来玩了。
“直美,你呆呆地在想什么呀?考试很忙吧?”
“哇,清子,我正准备去你那儿告诉你哪……你不想在我给姐姐的信上也写点什么吗?”
“想啊。”
“那就马上写吧。”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想问候一下她。据说她近来情况不太好。”
直美不忍心把姐姐病重的事告诉别人,所以,尽量装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你就写点有趣的事情吧,反正我是每天都写的。写得太长的话,姐姐读起来很容易疲倦,所以,就只写美妙的事情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应该写得像诗一样美丽……”
“是啊,不过也别太矫揉造作了。”
说着说着,清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道:
“我家有一套漂亮的彩色明信片哪,是外国的,特别可爱。”
“可以用吗?”
“当然,因为是寄给英子姐姐哪。我这就去拿来。”
清子踏着干枯的草坪跑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样了?这明信片上的画会让你联想到
美丽的幸福吧。它是清子送给你的。姐夫是否已经外出
了?想想看,你都想吃些什么吧。
直美
英子姐姐,那边冬日的阳光一定很温暖吧。从今天
起,在以后的一周里我会每天都给你寄去不同的明信
片。祝你多多保重。
清子
两个人一起到附近的邮筒里发出了给英子姐姐的明信片。
“没多久就是新年了。”
“是啊,不过新年时,那种能够拍羽毛毽的天气却很少哪。”
“常常刮大风。”
“你的毽子板是贴画的那一种吗?”
“不,是绳拴的那一种。”
“说起毽子板,还是重一点儿的好。”
“是啊,贴画的那种未免太轻了。”
“我们就跟从前的那些小姑娘一样,一到新年不还是不住想要毽子板哪,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还想梳那种日本式的发型吧。”
“是啊,是想梳哪。”
两个人把手搭在头上,沉浸在少女的欢乐之中,不断地提起新年的种种话题。
“你的新春试笔写①什么?”——
①正月二日用毛笔写字的一种仪式。
“我写明治天皇作的和歌哪。”
蓝蓝天际多广袤
但愿吾心更浩森
可如果全部用假名写的话,实在是太难了。”
“那我就写昭宪皇太后的和歌吧。”
春日原野百开艳
幽香最是紫罗兰
花儿低首不言语
惟愿吾心更卑谦
“到时候我们互相交换一幅怎么样?”
“行啊,我妈可喜欢这首和歌了,曾经也选来在新春试笔时写过。”
渐渐地冬日短暂的白昼已接近了尾声,四面八方的房子里已点燃了星星点点的灯盏。
“那么,再见了。”
“再见。”
两个人在家门口轻轻地握手告别。
第二天傍晚,直美和清子又给姐姐寄去了一张明信片:
姐姐,我在大街上看见了好多身穿美丽外褂的漂亮
人儿。不久,姐姐也会穿上我喜欢的那种碎花外褂吧。
今天晚饭我吃的是炖杂烩和醋拌凉蚶子。
直美
你好吗?我母亲百般珍爱的梅花树被猫咪阿宾折断
了,结果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今天裱糊匠来我家把拉
窗重新裱了一次,还对宣纸进行了修补,使整个家里真
正洋溢着过新年的气氛了。
清子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绫子说好要初次到直美家来玩,所以,直美让阿松帮忙,对房间进行了一番不着痕迹的装点,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绫子的到来。
她没法静下心来温习功课,只好“啪啦啪啦”地翻阅着杂志。这时,传来了开启大门的声音。
跑出去一看,不光是绫子,还有绫子的母亲也一同来了……
自从姐姐出嫁以后,家里的女客人就明显减少了,所以阿松一直觉得很冷清。这下她乐得像是贵客驾到一样。
“请进。”慌忙中直美一边躬身行礼,一边招呼着客人,“请吧,家里又没有别的人。”
绫子的母亲这才脱掉外衣,静静地走进了屋子里。
“哎,客厅里没有升火,冷嗖嗖的。恕我冒昧,去我的房间不介意吧?阿姨您也请吧……”
“哇,拾掇得好整洁。”绫子的母亲对直美待客的热情和家中的井井有条大加赞赏。
直美有些羞涩地说道:
“今天很特别,所以才……其实平常总是乱糟糟,脏兮兮的。”
三个人围坐在火盆旁边。壁炉也冒出阵阵热气。这时阿松取下围裙走了进来。
“我家的小姐经常承蒙您们关照。”她俨然像是作为母亲的全权代表在向客人寒暄似的。这更衬托出一个没有母亲的家庭所特有的那种冷清。
“哪里的话,彼此彼此。不知-堂的姐姐如今怎么样了?”
“听说好多了。不过,在天气寒冷时还是得卧床休息哪。”
“哎,阿松,瞧你说的。姐姐说了,在寒假之前她会穿着外褂站起来的。”直美带着责备的语气插嘴道。
直美能够那么想,在阿松看来,更是平添了几分可爱。阿松一动情,竟不由自主地抽噎了起来。
“对,你说得对。”阿松连忙改口道,“不过,即使能够站起来,在寒冷之际也必须得多加小心啊。”
“她食欲怎么样?”
“好像吃东西还是没味道。但据说不久前东京婆家的人给她带去了特别的蛋糕,她说味道不错哪,那以后多少有了点食欲。”
直美和绫子一直专心地倾听着阿松和绫子母亲之间的对话。
“直美,我曾经许诺过送给你姐姐一个偶人,现在终于做好了。如果你最近去-堂的话,我想拜托你带去。”
听了这话,直美恨不得明天这个星期日就能马上成行。
“嗯,我知道了。”
只见绫子的母亲走到门口抱来了一个大箱子。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观注着绫子母亲的手上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偶人。
原来是一个梳着岛田髻①、一副淑女打扮的偶人,身上还披着一件碎花的蒙头外衣——
①未婚女子或婚礼时梳的一种日本妇女发型。
“哇,多棒啊。”直美做出一副要将偶人一把抢过来的架势。
“它的脸部我修改了好多次,才最终做成了我满意的样子。但后来给它穿上衣服一看,发现还是有不尽人意的地方……”
绫子母亲凝神望着自己做的偶人,她的眼神中不满与自信各自掺半。
说起来,总觉得那偶人端庄典雅的脸相多少有点像英子姐姐。
“如果邮寄的话,有可能遭到毁损,所以尽管很麻烦,但还是托直美带去,让人放心些。”
“阿姨,如果是这种差事,你就尽管吩咐好了。”
绫子的母亲和大家一起喝完茶,放下礼物后先一步回去了。
轮到直美和绫子单独在一起时,直美就像是忘记了说话一样,觉得只要和绫子在一起,整个心灵也就早已变得暖融融的了。
“我送给你千代纸吧①。”——
①一种儿童做手工用的彩色印花纸。
“先拿给我看看。”
直美收集了不少古色古香的千代纸,现在她把它们拿出来分成两半,把其中的一半交给了绫子。
“我给你看我的干花吧。”
“是吗?提起干花,我可是专家哪。”
“真的?可我只有10枝左右。另外,我把隔壁的清子也叫来,可以吗?”
“哦,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那个清子吗?我有点害羞哪。”
直美让阿松去叫清子。不一会儿,清子就一副矜持的模样走了进来。
“请进。这位是绫子。”
经直美一介绍,两个人的脸都变得一片绯红。
因为直美常常提起绫子和清子,所以,她们俩就像是一对一见如故的老朋友似的。
“我们仨一起来玩纸牌游戏吧。”
“还是玩藏手指游戏吧!”
“好的,那么我先来。”说着,直美就像魔术师一样搓着双手,然后把手伸到两个人面前,问道:
“猜一猜,我藏的是哪根手指?”
绫子一本正经地观察着,最后说道:
“是中指。”
“我猜是无名指。”
“不对,不对,你们俩都猜错了。其实是食指哪。那就再来一次吧。”
“这次是小指。”
“对,我也猜小指。”
“噢,猜对了。”
她们轮番交替进行着这个游戏。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绫子该回家的时候了。直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对呀,今天我们三个一起给姐姐写张明信片吧。虽说明天就要给她送偶人去了,但明信片归明信片,和人分头去,不也挺好吗?”
“对,每天都得写呢,缺一天都不成。”清子也说道。
“此刻,我们三个人正在一起玩着。直美的房间里
还贴着英子姐姐写的诗笺。这些诗笺仿佛正静静地注视
着我们。如果你能喜欢我母亲的偶人,那我真是不胜荣
幸。
绫子
这是一人没有风的美丽黄昏。暗红色的夕阳已经染
红了枯叶凋零后的树干。想起遥远大海上的夕阳,不禁
倍感亲切。
清子
阿松如今精神着哪。父亲挺爱用你送给他的热水
袋。而直美我很高兴将有一双新手套。
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