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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平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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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柳生宗矩离开马场先御门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是吗?……或许真是如此吧?”

    自小厮手中接过繮绳後,他再次仰空长叹。

    (真正大彻大悟的,到底是秀忠,还是我呢……?)

    宗矩一向认为自己是完美的达人,并对此感到自负。在兵法方面,他接受父亲石舟斋的薰陶,在人性上则接受家康的锻链,因此他自认为并不亚於禅友泽庵和尚。

    但是,今天他的自负却有如被人当头一棒似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吗?平常我只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但这怎能称为兵法呢?……)

    尽管自己不想杀人、不想伤人、不会轻易动刀,然而这并不是真正的活人剑。活人剑不仅不会斩杀他人,而且还能活人性命。只要稍加伸展,就能活人性命……能够开拓此一境界者,才是真正的活人剑。

    “每个人都具有天赋才能。”

    这是家康的训示。如果不能具备发现他人才能,并且加以拓展的能力,那么又如何能活人性命呢?

    今日政宗和秀忠会谈的积极意义,於此清楚地显现出来。宗矩知道,要做到像政宗那样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必须先到伊达大人那儿一趟,你把矛带回去吧!”

    宗矩对小厮下达指令後,随即调转马头朝芝口的方向前进。

    “是吗?必须很有技巧地利用人类……这才是活人剑的主要目的。”

    在利用人类之前,首先必须学会信赖他人,否则就无法进行谈话。一旦带着不信任的大刀,则根本无法获得他人的信赖。而政宗就是因为领悟到这个道理,所以才冒死向将军提出谏言;所幸秀忠也能坦然接受,并且很快地下定决心。

    (最差劲的,莫过於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宗矩……)

    宗矩骑着马来到了伊达宅邸。他不但要把秀忠的领悟告诉政宗,同时也希望政宗的家臣不要对他产生误解。

    先前,自己和酒井忠利都因误解政宗的本意而对他露出不悦的神色。

    伊达家的大门尚未关闭。

    “我是柳生,请代我向伊达大人通报一声。”

    跳下马後,宗矩很快地把繮绳递给门房,然後大踏步地朝玄关走去。

    “拜托,我是宗矩,请通报一声……”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就已经打开了。开门的人并非年轻侍者,而是面带微笑、双手握拳为礼的伊达阿波。

    “哦,你又回来了。快进来吧!我家殿下正在等你呢!”

    “什么?政宗正在等我……?”

    “是的。殿下说,依柳生大人的性格,今晚一定会再度前来。因此他特地命人备好晚膳,等你来一起享用呢!现在就请你跟我来吧!”

    宗矩慌忙脱下草鞋问道:

    “伊达知道我要来吗?”

    当阿波带着宗矩通过内室来到起居间时,政宗正盘腿坐在饭桌前,一手支颐凝视着门口。

    “你迟到了,柳生。”

    “哦,你知道我要来?”

    “是啊!如果你再晚一刻到,那么我所有的门都要关上了。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也就安心了。”

    “伊达大人!”

    “坐下吧!先喝一杯再说。”

    “你看错了将军家。”

    “哦,此话怎讲?怎么说我看错了将军家呢?哈哈哈……看错他的,是你、是忠利大人,你们太小看他了。如果我把今天的话对你或忠利大人说,那么很可能会引起土井和井伊大人的骚动。”

    “这么说来,当你在向将军提出谏言时,早已觉悟到可能会招致被征讨的命运,因而决定背水一战喽?”

    “没有这回事!”

    “你的胜算如何呢?……我觉得你根本毫无胜算……”

    当宗矩这么说时,政宗突然把朱红的酒杯递给他。

    “这不像你所说的话。好啦,不要再谈这些蠢事了。事实上,即使对方前来讨伐我,我也绝对不会逃走的。宗矩,你可别把我错看成婴儿喔!”

    “哦!”

    “不要随便用一句‘哦’来敷衍我。如果将军真的派兵来讨伐我,那么德川家的风光也就只限於两代了,对吧?柳生。”

    “哦?这么说来,即使我不说明来意,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喽?……”

    “是的,大致上都已经知道了。来,我们先乾两杯吧!第一杯是为了权现大人,第二杯则是为太平……现在这个时刻,将军一定正在大奥,亲口告诉御台所一件令她震惊的消息。”

    宗矩不禁为之语塞。

    (他的见解确实十分透彻……)

    感叹之余,他突然觉得有点厌恶政宗。

    “哦!既是如此,那么喝两杯还不够,应该再喝一杯才对。”

    “是吗?是为了伊达家吗?”

    “不,是为了将军家。”

    “为了谁都行,反正讨伐我的人没来,而是你来……为了将军、为了伊达、为了天下,我们乾杯吧!”

    “那么我就坦白告诉你吧!明天、最迟後天,将军会派遣使者到这儿来。”

    “只要不是派军队前来,我就觉得十分庆幸了。”

    “使者可能是酒井雅乐头大人。他前来此地的目的,是为了商讨有关将军的养女振姬和令郎忠宗的婚事。”

    “我一想起这桩婚事,就会有股痛澈心肺的感觉。你也知道,我家已经有一个人因为婚姻问题而受到很深的伤害,那就是五郎八姬。天主教是不赞成离婚的,因此她根本无意再和他人缔结姻缘。唉!这孩子的个性,简直就是我的翻版!”

    说到这儿,政宗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怎么样?将军是要请求我接受他的养女,还是命令我接受她呢?”

    “将军表示如果你肯接受的话,他将会非常感激。”

    这时政宗不禁拍膝说道:

    “是吗?将军说他会非常感激吗?”

    “是的。毕竟,伊达大人对他的谏言……”

    “他想通了!他似乎完全想通了……既然他诚心对我表示感激,我当然不能拒绝。这么一来,我也可以整治自己的家务事了。不过,我希望不会再出现和五郎八姬一样的憾事。柳生,请你忘了我的愚昧吧!”

    宗矩正准备仰头喝第三杯酒时,突然震惊地停住了酒杯。原来政宗那仅有的一只眼睛,不知何时居然流出了一行清泪。

    (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

    由於自己的谏言,不但使得将军能够自由自在地翱翔於大悟的世界,同时也完成了家康的心愿,因此政宗的心境一片坦然。

    从今以後,他再也不必对将军抱持着警戒之心了。

    “哈哈哈……”政宗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擦拭颊上的泪水。

    “柳生!从现在开始,我要对世人展开恶意的批评。”

    “恶意批评……?”

    “是的,直到我的人生旅程终了为止……都要恶意地批评、欺负他人。人类如果不是受到欺负,永远都无法成材。反之,愈是欺负他、打击他,愈能使其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进而为自己打出一条活路。”

    “兵法上也有这种说法。”

    “正是如此!而且,我自认为体内还有这股力量。”

    “一般年轻人的才智,是无法和你相比的。”

    “如果我对眼前的情势视若无睹,则必导致战乱。像太阁那样……因此我必须恶意地批评他人,以避免发生这种错误。不无是你或二代、三代将军,只要一有不对,都可能遭到我严厉地批评。”

    “真是惶恐之至!”

    “是的。生长在这片狭窄的国土上,为了避免发生战争,我们必须经常恶意地批评他人,否则就会使自己窒息。对於这点,你必须有所觉悟才行,千万不要中了我的圈套。”

    至此,宗矩认为没有必要再提起忠辉和幸松丸的事了。

    因为站在眼前的政宗,是生长於战国时代、不断地发挥其生命力的达人。

    丰太阁因为沈溺於内心所描绘的梦想而决定进攻明朝,结果却导致家破人亡。然而,眼前的这位达人,却能正确无误地认清自己所处的时代。

    (以後的发展将会更加有趣!)

    宗矩有种薰然欲醉的感觉。

    人类必须具有欲望,才能产生和平。由此看来,政宗和家康是不同於一般人的。因为,他们绝对不会蠢到违反时代潮流、制造混乱的情势。

    因之,白天和秀忠的谈话,也可以说是政宗评估秀忠价值的最後测试。

    (政宗的目的,是要了解秀忠是不是真的具有继承、活用家康之志的才干。)

    值得庆幸的是,秀忠通过了他的考验。在他通过考验的同时,政宗已决心在有生之年,尽自己全部力量去帮助秀忠。此外,他还找到了帮助秀忠的方法。

    那就是经常恶意地批评、揶揄他人,不时给予他人当头棒喝。换言之,也就是利用舌头来发挥活人剑的力量。

    突然,宗矩捧着杯子放声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常常喜欢发出奇怪的声音令人大吃一惊,这不是好习惯喔!”

    “嗯,我自己也知道,或许是由於酒的缘故吧?这些酒掺有引人发笑的秘药呢!哈哈哈……”

    二

    两天之後,正确地说是十二月十三日,伊达忠宗和将军的养女振姬之婚约宣告成立。

    这么一来,至少在将军秀忠这一代,都不至於对伊达家采取不合理的压迫手段了。

    “如此一来,政宗大人也可以放心了。”

    如果战争是因为某些事情而决定,那么将军秀忠必然会想要占领奥羽全域。可是,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动辄夺人领土的时代了。

    假若当初丰太阁不曾做出征伐大明这种不智的决定,那么太平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到来了。

    “元和偃武时代的来临,使得伊达政宗顿时成为麻雀之子。”

    从今以後,政宗终於能够卸下肩头的重担,好好地喘口气了。

    而支仓六右卫门何时、如何归来,也都不是问题了。毕竟他是将军家的亲戚,土井利胜纵然有心狙击,也莫奈他何。

    “阿波,我想还是送点砂金给酒井雅乐头吧!不论如何,他毕竟是幕府的官差,而我是将军家的亲戚。我想,他一定很想要一些奥州的砂金。”

    “殿下……注意你的话……”

    “你叫我说话小心吗?”

    “是的。殿下的话在他人耳中听来,似乎有贿赂的意思。”

    “既然不是赠送,当然就是贿赂喽?”

    “哦?你在嘲笑将军家的制度吗?”

    “我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啊!你这个笨家伙。如果他不接受我的贿赂,就一定会奉还砂金:而我所要知道的,是他会不会默默地接受贿赂,所以特地送他砂金。”

    “这、这样做太危险了……”

    “不危险怎能试探出他的心意呢?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会默默地接受,还是把东西原封不动地退还给我?我要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具有卑怯之心的重臣。如果是,那么将军的制度迟早都会崩溃。如果不能事先知道将军所建的沙丘会不会崩溃,我又怎么能真正地帮助他呢?”

    “现在的我,要尽力探索人类内心深处的缝隙,设法使其崩溃。只要一有缝隙,则不论是酒井、土井、三代大人、柳生或阿福,都会面临崩溃的命运。愈是害怕崩溃,他们愈会努力固守既有的基础;如此一来,不就可以探出真正的地层了吗?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地建立不坏之国。所以,首先我要把金光闪闪的黄金送给酒井,看看他是不是会兴高采烈地用手抓取。”

    这番话乃是政宗的肺腑之言。为了维护家康的遗业,政宗必须采取自己的方式,将卖弄小聪明的儒家伦理踢在一旁,在制度的堤防上挖出一个洞来观察才行。

    “虽然我是一只素质较差的土龙,但是如果不能阻止人们增建立刻就会被洪水冲毁的堤防,那么又怎能对得起权现大人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尽管如此,伊达阿波仍然觉得政宗的作法太过冒险。因为,他不只是送礼给酒井而已,甚至连和这桩婚事有一点点关联的人,也都列为送礼的对象。

    当然,对伊达家而言,这只不过是小小的赠礼罢了,丝毫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在外家大名之中,只有伊达家能够避过改易风波,成功地建造防坡堤。

    不过,很快地就有人原封不动地把赠礼退了回来。此人即是三代将军竹千代的师父、为人耿介不阿的青山忠俊。

    元和元年间,家康和秀忠经过详细讨论之後,共同为即将继任为三代将军的竹千代选了三名师父。

    这三名教导未来将军的师父,分别是酒井雅乐头忠世、土井大炊头利胜及青山伯耆守忠俊等三人。其中,忠世担任监督,利胜担任劝谏之职,而忠俊则是始终陪在其身边传道、授业、解惑的人。

    以家康所喜好的儒学论调来说,酒井忠世代表仁,土井利胜代表智,而青山忠俊则代表勇。

    以勇着称的忠俊,实际上是个相当顽固的人。因此,当包在白绢裏的三锭黄金送到他的面前时,他毫不考虑地当场退回了。

    “我没有理由接受伊达家的赠礼,因此亲自奉还。由於深恐使者无法充份表达我的意思,所以我想直接把东西交到伊达大人手中,请代为通报一声。”

    在对方说明来意之後,阿波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政宗。

    青山忠俊虽然不是大大名,但却也是堂堂拥有武州岩槻四万五千石领地的伯耆守。

    “什么?伯耆守来了……”

    政宗不禁哑然失笑。

    “是的。一旦迎娶振姬过门,则竹千代和忠宗便成为姻亲,因此身为师父的青山大人当然要先过来探视一番。”

    当政宗来到客厅时,青山忠俊的膝前放着盛装赠礼的台盘,正游目四顾。

    “哦,伯耆大人,真是难得啊!你居然会离开竹千代的身边,来到我伊达的家中。”

    忠俊默不作声地将台盘用力推到政宗面前。

    政宗大喝一声。

    “小心点,伯耆大人。你我之间并没有特殊情谊,我怎么可以轻易接受你的馈赠呢?”

    “你……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送礼给我,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所以,请你把东西带回去吧!”

    青山忠俊瞪大了双眼,有如负伤的狮子一般,非常狼狈地说道: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伊达大人你、你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送给我这些东西喽?”

    “什么?我送给你……?我怎么可能会送你这些东西呢?你是竹千代的师父,如果我送你这些东西,那岂不是等於贿赂、谄媚了吗?当权现大人尚在人世时,伊达政宗乃是将军家和竹千代的献策者:身为一名献策者,我怎么会送礼给你呢?如此岂不是故意让旗本众抓住我的小辫子吗?请你赶快把东西拿回去吧!”

    “照你这么说来……你一点都不记得曾经把这些东西送给我吗?”

    “青山大人,你话说错了吧?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呢?好像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你似地。”

    政宗边说边用白扇尖端轻轻戳着白绢及三锭黄金,兀自嘿、嘿、嘿地笑着。

    “虽然伊达又瘦又扁,但如果我真要送礼给你,怎么可能只有用白绢包着的三锭黄金呢?如此微薄的礼物,我通常只用来赏给茶房或门房而已,你可不要搞错了。”

    突然,忠俊用力地掀起台盘。

    他的表现有如一个急躁的武夫。

    “哦,你要把它拿回去了吗?那很好。”

    “住口,伊达大人。”

    “哦?你叫我住口……?”

    “你把我当成傻瓜吗?我之所以亲自把这东西退还给你,就是因为包裹黄金的纸上有伊达家的标记。”

    “什么?有我们家的标记……?难道是礼物送错地方了吗?”

    政宗装出错愕的表情,然後轻轻拍手召唤阿波前来。

    “阿波,你去查查送礼名册,看看上面有没有记载着送出用白绢包着的黄金三锭。”

    伊达阿波愕然望着政宗。虽然他早巳知道主君伊达政宗是个诡计多端的人,但是在这种情形下,他却无法快速地运转自己的智慧。

    “遵命!”

    退下不久,他便将一张小纸片送到政宗面前。不过,纸上并没有任何足以解答这次事件的文字,而只是随便地画了一个大圆圈,圈圈底下什么也没写。由於这是阿波无法处理的事情,因此当他把纸条交给政宗时,指尖仍不停地微微颤抖。

    政宗看看小纸条,不禁笑了起来。

    “喔,原来是弄错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伯耆大人。”

    “什么?你知道了?”

    “是的。不瞒你说,这是要送给住在同一城内的同心长屋之坂部五左卫门的礼物。总之,这完全是送礼的使者所造成的错误。”

    “送给坂部五左卫门……?”

    “是的,我想你应该认识他吧?此人演奏大鼓的技巧十分高明……是坂部三十郎的族人。他的俸禄不足百石、擅长演奏能狂言的大鼓,我经常向他学习演奏大鼓的技巧,因此想送点东西给他作为答谢。我想,一定是使者在慌忙中弄错了,请你多多包涵。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把岩槻大名的住宅和俸禄不足百石的小人物之住宅给搞错了呢?……阿波,今後对於这类事情,你要多加注意才行。”

    政宗有如无事般地说完以後:

    “不过,青山大人。那个坂部的儿子五郎……好像是叫五郎或五郎左什么的,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突然改变话题,好整以暇地询问青山。

    青山忠俊不禁咳着说道:

    “那个人,我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哦,那真是可惜。据说坂部之子的年纪和竹千代大人相仿……原先我还想青山大人可以把他收为竹千代大人的小厮,让他时时刻刻陪伴着竹干代呢!不过,这件事完全要看你的意思,也许你还有其他的顾虑也说不定。”

    “你……你说什么?你是在指责忠俊事主不忠吗?”

    “不,我认为你十分忠心。”

    “那你为什么说我会有所顾虑呢?权现大人非常看重我,所以才命我辅佐竹千代大人。此外,将军对我也是另眼相待。”

    “但是你别忘了,竹千代大人并不只有你一个师父。在他的身边,还有阿福呢!”

    这的确是切中要害的说法。被顽固的青山忠俊视为眼中钉的,正是乳母阿福。关於这件事情,政宗和宗矩都略知一、二。

    正如政宗原先所料想的,忠俊的额头上果然不断地冒出冷汗。

    “你是说那个喜欢卖弄小聪明的女人吗?不,我怎么可能会顾虑她呢?如果我连这点见识都没有,权现大人怎会把竹千代大人交给我呢?没有这回事……”

    忠俊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吧!既然是弄错了,那么我把东西还给你也就没事了,告辞!”

    “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们何不多聊聊呢?我这就命人准备酒菜。”

    “不,我想我还是回去侍奉主上吧!毕竟,这是我的工作。”

    忠俊余怒未消地站了起来。

    政宗默默地看着他转身离去。而跟在青山身後送客的阿波,则带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回来。

    “阿波,坂部的五左这次可是发了一笔小财。青山一定会到五左的长屋去,所以你快把地上的黄金捡起来送去给他吧!”

    “把这些黄金送给五左?”

    “是啊!我既然说要送他黄金以表达谢意,怎么可以使前後说辞不能联贯呢?”

    “原来如此!但是……”

    “你认为我的智慧值得褒奖吗?事实上,我认为这根本不是智慧,而只是一种常识罢了。不过,你的常识却和我有所不同。居然把黄金送给青山伯耆!只有你才会做这种事,哈哈哈……”

    三

    从翌日午後开始,阿波所送出去的礼物都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回礼。

    回礼来自酒井家、土井家、柳生家及乳母阿福。由回礼的内容,可见他们都对如何表达对伊达家的谢意费了一番心思。

    事实上,伊达与酒井雅乐头之间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日後伊达骚动才告终止。因此,这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太平时代之战争。

    “阿波,如果坂部五左来了,把他带到客厅来见我。”

    政宗说这句话时,距离青山忠俊前来已经过了两天。在此之前,赠礼已经送达了。

    “五左已经来了。为了向你道谢,他还特地带了大鼓前来呢!”

    “哦,他来啦?事实上,我觉得舞台上的大鼓比军队裏的大鼓更吵杂呢!好,让他进来吧!”

    当政宗来到客厅时,厅内早巳响起了一阵恬静的大鼓声。

    当然,厅内还有诸家公用人及访客。当时,江户盛传独眼龙对於和将军家联婚一事极为高兴。

    待阿波料理完琐碎事务来到客厅时,政宗已经终止练习大鼓,正和五郎左一起吃着汤泡饭。

    “公用人大人,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得把脚朝向仙台,否则就睡不着呢!”

    看到阿波出现,坂部五左卫门连忙放下筷子,十分恭敬地施上一礼。

    (只不过是一点微薄的赠礼,他就施上如此大礼……)

    阿波将访客名单及礼簿放在桌上:

    “你太多礼了!”

    他对五郎左微笑道。

    “真是谢谢你!由於你的帮助,小犬才能在竹千代大人的身边工作,这是他日後能否出人头地的契机。你的大恩大德,五郎左永志不忘。”

    “什么?令郎成为竹千代大人的小厮……?”

    “是的,前天岩槻侯突然来到寒舍。”

    “你是说青山伯耆守吗?”

    “是的。青山大人间我认不认识仙台大人,我说两人并不很熟,只是偶尔聚在一起研习大鼓……接着他又间我有没有儿子,於是我便叫儿子端茶出来。”

    “哦,原来如此!”

    “不,我知道这全都是大人的计划。对你的恩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政宗兀自举箸扒饭,而脸上则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微笑。

    “令郎跟谁学习武道呢?”

    “他一点也下像我……他是小野治郎右卫门的门人……好像是叫猿若勘三郎吧?下过,此人并未直接传授小犬武道。事实上,小犬还学习侠义歌舞伎呢!”

    “哦!”

    阿波用力地点点头,然後若有所思地看了政宗一眼。此时的政宗,依然不停地摆动头部,一语不发地聆听五郎左的敍述。

    “是吗?那可真是少见哪!”

    “是的。小犬只要稍加打扮,甚至连出云的阿国也望尘莫及……也许你会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太愚蠢了。”

    “你说的那位出云的阿国,是一位绝色美女喽?喔,你的儿子真的长得像绝世美女吗?”

    “是的。不瞒你说,甚至连岩槻侯都怀疑自己看错了。我这么说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小犬的长相和拙荆十分相像……一点也不像我。”

    “哦!”

    阿波连声呻吟着走出了客厅。

    或许是因为听到在战国武将当中素有悍马之称、年近五十的青山忠俊,居然会喜欢一个年仅十三、四岁,长得有如女子般的美少年,以致阿波觉得浑身发痒或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所以才慌忙地走了出去吧?

    (如此一来,怎么还能拥有太平之世呢?那个荒诞的武者青山忠俊……)

    阿波觉得不解的是,这样真能使坂部的儿子出人头地吗?

    待坂部五左告退之後,政宗再次召唤阿波前来。

    “阿波,你有没有听过众道(男色)的说法?”

    政宗带着奇妙的表情询问对方。

    “有啊!如果我说没听过,那是骗人的。由於战场上不能带女子同行,因此很多兵士只好转而和同性发生关系。”

    “是吗?真是这样吗?也许容许战场上众道行为的古人认为,这种作法能够解救毫无抵抗之力的妇女吧?”

    “是的,我也听过这种说法。”

    “可是现在是太平之世,想法也该有所改变才行。”

    “必须有所改变……?”

    “竹千代今年几岁?”

    “他出生於庆长九年七月十七日……现在应该已经十四岁了。”

    “那么,男孩子几岁才会想要尝试男女之爱呢?”

    “哦,原来如此……应该快了吧?”

    “青山忠俊似乎有意把竹千代教育成一个讨厌女子的男人。虽然这种做法不无道理,但是他的想法却太古老了,真是一个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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