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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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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井利胜由於对政宗心存顾忌,因而迟迟不敢击溃最上家。但是经过昨日政宗的一席话後,却反而使他下定决心要削去最上家的封地。果真如此,那么的确是政宗的失败。

    (虽然伊达家脱离了危机,但是母亲的娘家最上家……)

    对於比丰太阁更好强的政宗而言,此刻他内心的挫败感是外人所无法体会的。

    “是吗?那只乌龟会用其他的方法来打击我吗……?”

    柳生宗矩突然将话锋一转,对政宗的问题避而不答。

    “根据施药院的典医透露,上皇将不久於人世……虽然他只有四十七岁……实在令人惋惜。”

    “所司代板仓大人等人,都已经被召去商量天皇崩殂後供奉灵寝的地点了。据我所知,也许会选在泉涌寺吧?他和我们不同,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却这么早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总之,伊达大人,希望你设法让将军家早日回府,然後再好好地劝劝他。在我看来,他的身心都太过劳累了。”

    然而政宗对於宗矩所说的话却似乎充耳不闻。

    (是吗?根本是建立在信字上吗?信……)

    五

    对於理查?柯克斯所提出扩张英国商馆特权的要求,将军秀忠毫不考虑地拒绝了。

    如果他没有拒绝的话,那么打从江户时代的初期开始,英国可能就在日本各地拥有属於治外法权的租界了。

    秀忠之所以把他们的活动范围限於平户一地,可能是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自动离开日本。

    而日後只允许荷兰人居留长崎的锁国政策(实际上并非锁国),即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其根本精神是在抵抗侵略,是一种独立独步的作法,而明确订立此一国策的,是宽永年代的三代将军家光……

    总之,此时二代将军的上京,是为了实践初代将军家康的遗言,亦即“公家法度”中清楚地揭橥世人的尊皇精神。

    也许有人认为秀忠是想要藉着和子姬,在皇族血统中融入自己的血脉,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首先,当时朝廷本身并不具有权威和实力:比朝廷更为人们所憧憬和信仰的对象,亦即受到全日本民众尊敬和聚集全国文化的伊势大神宫,也几乎完全荒废,仅由庆光院的尼僧们保存祭祀的命脉。在这种情况下,秀忠当然下会刻意把和子姬送入宫中,让她步上长姊千姬的後尘。

    因之,这些做法应该说是那些心术耿直的公卿和学者们基於忧国忧民的情怀,再加上身为日本人的家康对国家之认同感等因素,所逐步演进的历史法则。

    当家康仍在人世时,後阳成上皇和後水尾天皇父子之间的不和令他感到痛心。因此到了秀忠之时,当然希望能够尽早恢复陪侍天皇身边之公卿们的传统礼仪和教养。

    然而,身为恢复朝仪之重心的後阳成上皇,却在接受了将军秀忠的探视之後,於八月二十六日驾崩,享年四十七岁。

    秀忠於元和三年(一六一七)的上京途中,也展现出异於往常性格的威武姿态。而他之所以会在武将、大名面前展现威武气势,主要是希望能够重振日益衰微的朝廷威信。

    具有君临天下之实力的将军家,却在来到朝廷面圣之际,态度恭谨地行臣子之礼。秀忠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在不必动用权威和实力的情况下,使国家臻於理想境界。然而,光凭真理却不足以保住理性的命脉,此一道理用在公卿身上也是一样。

    因此,公卿当中对秀忠抱持反感者不乏其人。

    但不论如何,将军毕竟是天皇的执政。除了政略方面有土井利胜的铁腕作风之外,精神方面又有:

    “绝对不能宽容,一有不顺心处就加以叱责。”

    伊达政宗的充份支持。

    秀忠果然不负众人的期待,经常於二条城和伏见接见外国使臣。

    授予荷兰人渡海朱印、接见英国使节,并且刻意安排朝鲜信使吴允谦、李珲、朴柠住在大德寺,复於伏见城招待他们……

    “外国人的行列通过街道……”

    光是如此,就足以令市民和大名们充份感受到新时代的到来了。当时,同时也能显示出幕府的威严及朝廷的存在意义。

    由此我们不难理解,将军之所以赶在上京以前营建成为全国人民总镇守,亦即相当於朝廷祖庙的伊势内外神宫之用意了。

    在这同时,当然也有许多短视者抱持反对的论调。在他们眼裏看来,这些行为全都是为了夸大宣传德川家的存在,是一种威压政策的表现。

    总之,一个国家要想成为一个井然有序的集团,往往必须付出极大的心血。

    经过商讨之後,上皇的陵寝已决定设在泉涌寺。另一方面,在决定送和子姬入宫的日期以後,秀忠於九月十三日自京城出发,并於二十日抵达江户。

    至於伊达政宗,则在处理完一些琐事後,较秀忠迟约五日,亦即十八日当天自伏见出发。

    “这次上京,一切都必须视将军的情况而定。”

    在对近臣们透露这个消息时,政宗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

    与土井利胜斗志,结果虽胜犹败,导致最上家被削封去爵一事,使政宗的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不,绝对不能再让这个家伙抓住我的把柄。)

    於是在预计支仓六右卫门即将到达吕宋之前,政宗於二十四日暗中派遣快使自京城赶去。但是直到此刻为止,政宗仍末在领内发布禁止旧教的命令。

    (如果让利胜抓住了小辫子……)

    想到这儿,政宗也无心顾及最上家的事了。如果此时贸然出口为最上家说情,那么利胜又有藉口来攻击自己了。此外,对於天主教的问题,也必须格外慎重处理才行。

    关於信仰方面的问题,政宗很有技巧地瞒过了家人和领民们。

    除了自己以外,政宗的夫人和侧室都相信他是个信徒,而且他允许教士在领内传教。这是因为,当初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瞒过索提洛。就战国谋略而言,这只不过是战略战术的一种罢了。

    身为现代人的我们,一定很能体会这种情形。

    人类的本质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因此我们也不能过於苛责政宗。

    不过,由於当时的时代已经改变,因而这种作战方式反而为他带来很大的损失。

    关於政宗的一片苦心,虽然伊达方面并未留下记录,但是法人里昂?帕基耶斯在以日本基督教史为骨干所写成的《鲜血的遗书》当中,却有非常详尽的记载。

    根据此书的记载,政宗正式於领内颁布禁令,是在支仓六右卫门回到月之浦的元和六年(一六二零)年八月二十六日以後的事,但是事实却非如此。

    当六右卫门在到达月之浦以外的其他领地时,就知道再也无法维护自身的安全了。而政宗也曾派人前往吕宋和他联络,由此可见当时伊达领内应该已经颁布禁令了才对。

    关於禁令的内容,《鲜血的遗书》中有如下的记载:

    “(前面省略)政宗蒙上了擅自派遣使臣前往他国之嫌疑,并且被指为其目的是向西班牙帝国求援,以便打倒日本将军。为了洗脱罪嫌,他乃一改往常的作法,全力迫害教徒,并於领内颁布了三条严苛的法令。第一违反将军禁令之天主教徒,一律按以大罪,如不立即弃教,则富者没收其财产、贫者处死。第二告发天主教徒者,一律发给重酬。第三————传教士若不立即弃教,则处以流放之罪。”

    此外,书中对於支仓六右卫门回到日本以後的情形也有所记载。

    “————使节六右卫门虽然已经正式受洗,而且在外国备受礼遇,但是却依旧认为宗教乃是虚无之物,故而宣布弃教,不久後死去。信徒当中有很多人不肯弃教,为了死後得进天国,有人不惜离乡背井,远赴他国,也有人为了信仰而不惜一战……”

    在为了信仰而战死的信徒当中,有一位名叫约翰後藤,据说乃是政宗的近侍。

    当时,政宗曾特地将担任教会长老的後藤召至面前说道:

    “————我很欣赏你,更不想处罚你。当然,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弃教。你可以在心中信仰天主教,但是以下的三个条件希望你能确实遵守。第一,最近不准让传教士进入我的家中。第二,不准说服他人信奉天主教。第三,我保护天主教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根据记载,当时後藤并未答应政宗的要求。

    “————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保有自己的信仰,那么君主的宠遇和个人的生命财产,又有什么好珍惜的呢?……”

    於是政宗只好杀了他。不过,由政宗向後藤提出的这三个条件看来,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禁教。

    信仰虔诚的人,当然不可能背弃教义。虽然政宗了解这一点,也不想勉强他们弃教,但是由於来自幕府方面的压力,使得他不得不开始采取禁教的行动。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伊达领内还是藏匿了大批的天主教徒。

    总之,政宗抵达江户以後,并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领国。

    “一路辛苦了,赶快回去整顿、整顿领国的内政吧!”

    当秀忠这么对他说时,

    “我想再在江户待一阵子。”

    政宗露出苦涩的表情说道:

    “如果现在回国,那么最上家的人一定会不停地来找我。家母目前仍在山形,我实在不能弃她不顾啊……”

    秀忠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因为,他并不知道政宗早已得知处分最上家的事情。

    “是吗?这么说来,你还是不回去较好喽?”

    “是的。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土井利胜这个名相,天下之事自然可以安心,因此我想要做些我自己想做的事,请将军成全。”

    世人认为豪放不羁的政宗,其实情感上也有他的弱点,那就是爱哭癖。

    或许是因为当时他那仅有的一只眼睛裏早已蓄满了泪水,随时可能夺眶而出的模样触动了秀忠的感情吧?於是秀忠很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按照往例,再在江户待一年吧!”

    “真是非常感谢!你放心,政宗绝对不会平白浪费时间的。我计划整治神田川的沙土,并且督造连接武藏和下总两国间的桥梁。”

    “既然你有此意,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一切都交给你了。”

    在获得了将军的允许之後,直到翌年,也就是元和四年(一六一八)闰三月二十六日为止,政宗都一直留在江户。

    在滞留江户的这段期间,领内的事务主要交由铃木元信负责处理。而这段期间对政宗而言,由於必须想尽各种方法转移土井利胜的注意,因此可以说是他内心最艰苦、最紧张的一段时间。

    六

    吉原游廓於这一年的十月中旬正式开幕。

    虽然秀忠本身并未前去,但是却曾数度命令柳生宗矩到游廓去视察其繁荣景象。

    结果证明,先前的风评是过於高估了。不过,秀忠的本意是希望当大名、旗本上京时,能够让他们了解到京都的繁荣,并藉着激发游兴来削弱他们的斗志。换言之,秀忠希望能藉着美色冲淡大名们的杀伐之气。

    基於这个原因,庄司甚内并不希望旗下的女子具有乡土气息。因此,他不但严禁来自关东各地的游女们做出粗野的举动,而且禁止她们说方言。

    身为客人,当然喜欢女子们的莺声软语。因此,女子们的音调是否悦耳动听、遣词用句是否高雅,便成为吸引客人的重要条件。此外,女子们即使遇到自己欣赏的客人,也不能紧缠着不放,而应在一开始时就说“我不要”,以拒绝的方式来吸引客人的注意。

    “这裹是展现女性媚力的场所,绝对不能做出像妓女般的粗俗举动。”

    此外,甚内又规定女子们在初次会客时,绝对不许答应客人的要求。

    “你是新来的客人,我跟你还不熟呢!怎么能答应你的要求呢?”

    这就是令秀吉大吃一惊的伊达智慧。而甚内对於伊达所提供的智慧,更是如奉圣旨般地全盘接受。

    因此,不论是来自江户的侍卫、特立独行的町民或旗本、大名,都在初次见面时遭到了女子们的拒绝。当然,这件事很快地就传进了秀忠的耳裏。

    宗矩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这些太夫(妓女)和大名一样,都拥有十万石、五万石的头衔。十万石的太夫能够吟咏和歌,而烹茶的手艺更是一流。虽然身入娼门,但是她们却以平等之礼对待客人,只有赢得其喜爱的男子,才能被奉为上宾。”

    秀忠闻言不禁蹙眉。凡事一本正经的秀忠,认为太夫们仿效大名定立阶级,是大下敬的行为。

    “这些都是甚内的主意吗?”

    “才不是呢!此人的智慧远在甚内之上。”

    “哦?此人到底是谁?”

    “我可以说吗?”

    宗矩更加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好吧!既然将军问我,那么我就直说了。事实上,那是拥有将军的特志,并且在江户城内获赐宅邸的你的三位胞弟中的一位。”

    “哦,是义直?还是赖宣?难道会是赖房?”

    “不瞒你说,正是遵照东照神君的遗言,成为天下副将军的赖房大人。”

    “什么?是水户……那个年轻人?”

    “是的。他虽然年轻,但是却很有智慧,因而令甚内对他极为佩服。”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我对他非常担心呢!”

    “其实你不用担心。事实上,甚内认为这一切都是出自将军的指示。如果不是你允许他辟建游廓,他又怎能放手去做,丝毫不必在意他人呢?”

    “得到我的允许……?”

    “是的,得到你的允许建造游廓,而赖房大人则被甚内视为代替将军监督他的人。”

    秀忠不禁哑然失笑。

    “但马,你对这件事有何想法?”

    “我觉得他真是一个天生的智慧型人物。按照他的做法,今後游廓内的任何事情,都会钜细靡遗地传进你的耳中……”

    “但马!”

    “在!”

    “我还是非常担心。在这种场所裏,万一赖房和旗本们拔刀相向,那该怎么办呢?岂不是又要重蹈忠辉的覆辙了吗?不行,你立刻叫他来见我。不,还是你去见他吧……”

    “我知道,我会把查探的结果告诉将军的。”

    “就这么办吧!也许有时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人呢!”

    秀忠的想法并没有错。

    自己的么弟跑到游廓那种地方去,极可能落入游女之父的陷阱当中,难怪秀忠会如此担心。

    当然,宗矩并没有将赖房背後还有伊达政宗一事,坦白告诉秀忠。

    而宗矩在廓内发现赖房,是在第三天晚上。

    当时赖房是由三名侍卫陪同前来,不过赖房并没有注意到宗矩的存在。他摘下紫色头巾,仰头望着常夜灯光。

    “少将大人,今天来得好晚啊!”

    “啊……你是谁?”

    “我是柳生。”

    “哦,你也喜欢女人吗?”

    “我和少将一样。”

    “喔,那么你也是精力旺盛喽?好,你跟我来吧!”

    他边走边说道:

    “你知不知道在大坂的新町,竟然有人将秀吉的马印千成瓢当成店招,经营色情行业呢!”

    “有这种人吗?”

    “是的。据说那人就是在大坂之役失败後扛着马印逃走的男子,名叫木村某某的。”

    “这真是出人意料的事情,是甚内告诉你的吗?”

    赖房轻轻地摇摇头。

    “甚内怎会知道这件事呢?他只不过是个老好人而已。你知道吗?这老好人哪!居然把我常去的茶屋命名为葵呢!”

    “哦,你是在葵茶屋中……”

    “是啊,我经常在那儿思考问题。不过,我不知道该不该因为这件事情而斥责他。”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盯着常夜灯瞧?”

    “是呀!我们先到葵茶屋去暍一杯吧?然後再四处巡视游廓,如果有不顺眼的地方,就放把火把它烧了吧!”

    他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使得宗矩的内心剧烈起伏不定。

    (年轻真是可怕!对於如此重要的事情,都能以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来……)

    “你看,这就是太平盛世!连千成瓢和葵花纹,都被人堂而皇之地用来装饰商店,也许这样很好吧?到底好不好,我也下太清楚。”

    赖房边说边掀起蓝底绣有白色葵花纹的帘子,走进了茶屋。

    虽然进到茶屋後备受礼遇,但是赖房并没有为此感到特别高兴。此时陪同前来的家臣都已自动退下,而房内则有三名女子很快地拿着酒瓶走了出来。

    “来,我们喝一杯吧!”

    赖房毫不做作地率先拿起酒杯:

    “你告诉将军家,最近我要去见他。”

    “遵命!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啦!我只是想跟他谈谈越後大人(忠辉)不能再留在伊势的问题。”

    “的确如此!那么,你认为应该把他从朝熊移往其他的地方喽?”

    “是的。很多人都会到伊势参拜,例如伊达家的人、最上家及福岛家的人。这些奇怪的人经常出入其间,未免太引人侧目,所以我认为不应该把他放在那个地方。”

    “的确如此!”

    “听说你和伊达大人的交情不错,但是当我见到他时,却很想朝他的脸上吐口水。”

    “你是说,你认为他是一只狐狸?”

    “是的。他是当今日本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大爷,甚至连将军家都会受他愚弄。”

    说到这儿,赖房突然摒退陪侍在旁的女子们。

    “你们退下吧!小狐狸们。否则一旦听了某些不该听的话,恐怕会被削去耳朶喔!”

    宗矩愕然地看着女子们迅速离去。

    (他的个性居然比忠辉大人还要偏激!)

    待女子们离去之後,赖房突然在宗矩胸前挝了一拳。

    “我对你说的话,你可不要轻易地告诉伊达喔!总之,将军之世是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的,不久之後就会由家光取而代之了。”

    “你是说……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如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那么再问也来不及了。总而言之,今後的一切事情,都将由我和家光大人负责处理。”

    “喔?你认为伊达大人会危及幕府吗?……”

    “哈哈哈……有时候连你也会问些蠢事!在这世上,可能危及德川家的,并不只伊达一人。哈哈哈……最在意家中之事的,才是最危险的人。因此,最危险的人应该是将军家才对。有时,家业是在自己心智作祟的情况下被击溃的。”

    “嗯,言之有理。”

    “你也同意我的话吗?很多人虽然能够看透他人的事情,但是对於自己的贤愚却一无所知。能够了解自己是谁的,在一千个人当中也找不到一个。因此,大家都一窝蜂地接近愚蠢之人,与之同流合污。”

    说到这儿,赖房的语气愈显激动。

    “是的!请你告诉将军家,我建议他选一位公主嫁给伊达的世子忠宗为妻。”

    “选一位公主……?”

    “正是!即使不是亲生之女也无所谓。嗯,振姬是很适合的人选。好,就把养女振姬嫁过去吧!”

    “为什么特意指名振姬呢?”

    “那是因为,连我都很想要振姬哩!把我所想要的女子嫁过去,相信忠宗一定会非常高兴,而伊达也不会拒绝的。事实上,我对她可是一见锺情呢!”

    宗矩不禁哑然失笑,静静地凝视着赖房。

    把自己一见锺情的女子嫁给伊达世子为妻,这种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此外,赖房居然会对振姬一见锺情,也令宗矩感到十分惊讶。

    振姬之母乃家康的次女督姬。而振姬则是督姬与池田辉政所生的女儿,也就是赖房的外甥女。

    “的确,她是权现大人的孙女……这么一来,伊达家必定会非常高兴的。”

    宗矩在吃惊之余,很快地随声附和道。

    “正是如此。我要把送给他们的东西当成锁链一般,紧紧地锁住他们。”

    赖房眉飞色舞地说道:

    “伊达是必须用锁链才能系住的男子,否则他随时都会欺骗他人。对於这一点,伊达本身应该也很了解才对,因此即使被系住了,他也不会感到生气。你想,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被自己所喜欢的女子系住而生气呢?哈哈哈……”

    对於赖房的说法,宗矩颇不以为然。

    (这就是太平之世的年轻人吗?)

    想要藉着义理及恩爱来困住他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武人的作风,令宗矩不敢恭维。

    正当宗矩暗自叹息时,对座的年轻人又说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话来。

    “柳生,我希望你能借给我一点智慧。”

    “什么?我的智慧……?”

    “是的!你也知道,我已经奉命成为德川家的监督了。”

    “是的,在公家法度当中?”

    “正是!如果将军做出不肖行为,那么谁能责备将军呢?唯一能够向朝廷奏闻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件事我一直铭记在心……”

    “因此,我考虑到很多事情。如果想要善尽职责,那么首先必须具备洞悉一切的见识才行。而想要具备洞悉一切的见识,则首先必须拥有两种智慧。”

    “的确如此!那么,你所谓的两种智慧是指……?”

    “第一,就是必须了解人类,其次是了解人类在重要时刻裏会做些什么?如果连这些事情都不清楚,那么如何能选择将军、任用下司呢?为了达成这两大目标,首先必须详读史记和政纲之类的书籍。不透过这些书籍,永远都无法具备所有的智慧和秘诀。”

    “正是如此,这就好像兵法一样。”

    “因此我打算把它当成吾家的事业,命子孙修史。当然,我并不是为了做给世人看,而是希望尽到训示子孙的责任。不过在此之前,首先必须具备达人之眼才行。柳生大人,我衷心希望你能帮助我。”

    说到这儿,他又突然朝门外拍手叫道:

    “把你们的父亲叫来,我要给他一个很好的智慧。这个蠢家伙,居然连酒都没有准备好。像他这么漫不经心,如何能当茶店的主人呢?”

    赖房这种旁若无人的作风,令人觉得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恐惧是怎么回事。

    虽然理论只是一种任性的说法,而且经常脱离常轨,但是却往往能够击中要害。

    (对於这个狂放不羁的年轻人之所作所为,我该如何告诉将军呢……?)

    宗矩开始用心思索赖房的提议。

    有关赖房认为把忠辉放在伊势极为不妥之事,宗矩颇有同感。毕竟,在进攻大坂这个政治大悲剧的战後处理之背後,的确使得经济方面产生了很多困难。

    此外,随着内宫、外宫的整建完成,伊势大神宫已然成为日本民众的精神象徵,而其日益繁盛的景象自然不在话下。

    正当德川家内部的悲剧即将爆发之际,把导致不平、不满的焦点人物松平忠辉安置於伊势,确实是一大失策。

    其次,是有关收池田家的振姬为养女,然後嫁与伊达世子为妻的提议。

    平心而论,这个想法的确是在洞悉政宗的个性之後,所做的决定。

    虽然政宗已经进至大悟境地,但是谁也无法确知一旦幕府的决策稍有不当,致其陷於以往那种濒临穷途末路之际的不利处境,那么他将有何反应?

    土井利胜的斗志方兴未艾,一直虎视眈眈地想要狙击某些特定对象。可以肯定的是,万一政宗遭到狙击,这绝对不是天下万民之福。

    “你了解了吧?我把送给他的东西当成锁链,紧紧地系住他……”

    想到这一番话,宗矩不禁毛骨悚然。

    这个年轻人居然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会为了某种目的而毫不吝惜地送给他人。

    (如果是我,会有这种胸襟、气度吗……?)

    赖房的作风,令他想起某位舍身的名人之怒吼。

    (是的!此人可以成为我的老师,他的话有如天籁一般。)

    正当他这么想着时,主人甚内早巳带了六、七名女子赶了过来。一进到屋内,甚内就连忙说道:

    “真抱歉,我的确是一个不懂得待客之道的主人。请问殿下,今天你又要教给我这个愚蠢的茶店主人什么智慧呢……?”

    甚内用夸张的语气说完之後,随即恭谨地将朱红色的大酒杯递给赖房。就在这时,赖房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脸上的表情突然紧绷。他冷冷地伸手接过酒杯,若有所思地望着杯沿,久久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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