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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投入魔鬼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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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信封是顺子在去往羽田机场的途中,投进一个烟草店门口的邮筒里的。投信时的情景,在当时的顺子看来,或许是不值一提的。但将来,肯定还会出现在顺子的记忆里。这是顺子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啊!烟草店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婆,戴着眼镜正在看杂志。杂志封面上印有一只小猫……坐在飞机上,三泽顺子一点特别的兴致也没有。虽然很久没在空中旅行了。坐在她那个位置上,可以充分领略皑皑雪原反照过来的雪光。雪景是多么美啊!那种雪光,在临近大阪的时候变成了红色。地面上的景色也是非常诱人。但是,顺子没有心思去欣赏。

    跟顺子邻座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看杂志看得厌烦了,就跟顺子搭话。他好像是个推销员,也是一个很注重礼节的年轻人。但顺子只是听他说,一直默默不语。对方很生气,也沉默起来。在飞机里的一个小时内,连话都懒得说的三泽顺子,可以有充裕的时间用来思考问题,而实际上,连一个问题也理不出头绪。在这种场合,还是什么也别想,好让自己的脑子变成一片空白,一切都听其自然吧!

    从伊丹来到大阪市内已经是夜晚了。以前,三泽顺子曾两次来过大阪,但是时间很久了。这片土地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三泽顺子在机场乘坐的出租车,颠簸着奔驶过电车轨道,过了桥,绕过一条河就上了马路。这条河顺子还觉得有些眼熟。

    中之岛宾馆很宏伟。三泽顺子进了大门以后,穿过休息大厅来到接待室。她问接待人员有没有空房间,人家告诉她:

    “真不巧,已经客满。”一下子就回绝了。

    “能否设法再安排一个房间?”顺子问。

    “对不起,这里一个星期前就停止预订了。实在对不起。”接待人员很客气地把她顶回去。

    “我想顺便问一下,海野先生住在这里吗?”

    “海野?”

    “对,就是东京的海野辰平。”

    “啊,是海野经理吗?”接待人员看着顺子,好象要重新认识她似的:“对,他预订了房间。”

    “嗯——请问,他没到这里来吗?”

    “没有。公司来人的话,到这里一般要在9点半左右。”一提到海野,接待人员对三泽顺子的态度就变得和气多了。

    “如果您找经理有事的话,要不要留个口信,我们代为转达?”

    “不用了,等一会儿我再来。”

    “好吧,就这样。”接待人员恭敬地朝顺子鞠了一躬。

    三泽顺子仅仅把海野辰平的名字亮出来,就受到对方的如此敬重。

    顺子看看表,正好7点半,离海野辰平到达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没办法,只好到市内先转转再说。

    从宾馆出来,沿小河走去,不一会儿来到桥边。顺子看见了一幢大楼。这幢大搂还似乎留在她的记忆里。但已辨别不出这幢楼所在的地理位置了。

    “从这里到热闹的地方去转转方便吗?”顺子向一位司机问路。

    司机明白她想去市区游览,就说:

    “最热闹的地方往南走,在心斋桥一带,往大阪的银座应该……”司机告诉了她该怎么走法。

    在日本,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叫“银座”的街道。到了城市,凡是繁华的街道都叫“银座”,而在农村,是把宽广的马路叫做“银座”的。

    三泽顺子来到心斋桥,穿过道顿掘那长长的马路,信步往市区走去。行人渐渐多起来了。然而,总不能把两个钟头都用来散步吧。顺子对当地的商店又不熟悉,独自一人也没兴致进去看看,只是远远地观望一下,她不觉得饥饿,也没感到干渴。是不是思想紧张的缘故。三泽顺子越是感到疲劳的时候,思想就越紧张。

    进入一条横街,顺子的眼前出现了一家高级饭馆。那些豪华型的车辆整齐地停在道路两旁。顺子似乎觉得海野辰平就在里边。既然他来大阪出差,本地分公司的代理人或各家厂商,一定会为他设宴接风的。这里,夜总会、酒吧间和附设舞厅的酒馆栉次鳞比。宴会以后,他们再到夜总会去尽兴也说不定。中之岛宾馆的接待人员说海野辰平预定了9点半的床位,等他回到宾馆时,说不定该是深夜了。想到这里,三泽顺子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街道上瞎转了。她开始为自己的住宿担心起来。她必须先住下来再说。

    三泽顺子走进一个挺引人注目的旅馆里,打听有没有空床位。一个女服务员说:“有。”就过来帮顺子拎起旅行包在前面带路。

    “刚到吗?到大阪来过几次了?”服务员寒暄着,把顺子领到一个小院子的楼下房间里。铺位不太干净。对面还有一个男客在通过套廊时,往这边一个劲儿地瞅着。

    9点半钟的时候,顺子从旅馆往中之岛宾馆挂电话。

    “您是哪一位?”中之岛交换台的总机问。

    “我是东京来的三泽顺子。麻烦您,海野先生到达宾馆后,请您告诉他。”

    交换台的总机让她稍等,紧接着就说:

    “请讲话。”

    顺子心想,可能是海野辰平已经到达中之岛或者宴会已经结束了,也可能是他的秘书或者什么人在守电话。三泽顺子的推测,立即由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变得明了啦。

    “呀,是你蚵!”海野辰平那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由于用了话筒的缘故,像是标准的男中音。“你现在东京的什么地方?”海野野辰平又问。

    “不是在东京,是在大阪哪!”顺子说。

    “什么?你到大阪来了?”海野宸平显得很吃惊:“真是的,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7点下飞机,到中之岛宾馆去过一次了。”

    “不像话,接待室什么也没对我说呀!”

    “不,是我没留下什么话。”

    “你现在住在大阪的什么地方?”

    “就在心斋桥附近的一个旅馆里。要了一个房间。”

    “原来是这样。你快到这里来!”

    “这个……”顺子有点揣摩不透海野辰平的心思,犹豫了一下。

    对方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干脆说:“把你携带的东西拿来,住宿费付掉,你搬到这里来住。”

    “但是,您那边的接待人员说,房间已经住满了,一开始就回绝了我。”

    “什么?竟然是一开始就打算来宾馆住的吗?”海野辰平大声笑着说。这兴奋的心情是他平时不曾有的。“房间再想办法。不管怎么说,回到宾馆后,立刻到我房间来。”

    “你那里还有别人住吧?”

    “放心吧。……你来了我就把他轰走。只有秘书在。”

    “那好,我马上就去。”

    三泽顺子让旅馆里那满脸诧异的女服务员结了账。拎上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乘上出租车离开了旅馆。大阪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往出租车后面流去。顺子觉得,自己的命运也象这流逝的路灯一样,就在今天夜晚会急转直下……

    宾馆接待室的工作人员已经换班了。新换班的人员接到海野辰平的吩咐后,立刻关照服务员把三泽顺子领到电梯跟前:“请把客人送到6楼的612房间。”开电梯的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姑娘。

    下了电梯,当6楼的服务员给三泽顺子打开612房门时,顺子仿佛觉得,那敞开的门就是她的命运之门!进了这“命运之门”,顺子被领进一个铺着红色地毯的房间。

    一看见海野辰平,三泽顺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房间像是个接待室。没有床,却并排摆着几把椅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海野辰平,抬起他那混杂着白发的乱蓬蓬的脑袋,微笑着对顺子说:

    “啊,请坐吧!”

    服务员把三泽顺子的旅行包放下。海野辰平对服务员说:

    “你给接待员打个电话,把旅行包送到刚才跟他说好的房间里。”

    服务员又拎着三泽顺子的旅行包退了出来。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海野辰平问。语气里充满着爱抚。

    “嗯。还有空房间吗?”

    “不用担心。有我在怎么都好办。还是站客难招待呀!”

    这间像是接待室的房间很富有情趣。顺子坐了下来,在她与海野辰平之间是一张设计别致的桌子。

    “在心斋桥附近住宿,你也真想得出来。”海野辰平抽着烟斗,慢条斯理地说。

    “伹是,这里不肯给住嘛!”

    “嗯。只是,孤身一个女子住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可太危险了。”

    海野辰平闭口不谈他给三泽顺子写信的事。顺子也只字未提。实际上,三泽顺子乘飞机到大阪来,不就说明了她是接受了海野辰平的邀请才来的吗?

    “吃饭了吗?”

    “哎。在旅馆吃的。”

    “噢,饭菜可口吗?”

    “不。”

    “第一次来大阪吗?”

    “很早以前和母亲一起来过。现在好像觉得还是第一次。”

    “几点了?”海野辰平象是在问自己。他看看表,10点不到。“真不知道该怎样款待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这会儿,电影该放完了,戏剧也该散场了,音乐会我又不喜欢。”

    “这事请你不要费心。”

    敲门声。服务员送来了日本茶。三泽顺子起身走近窗户。她拉开大窗帘,俯视大阪的夜景。她看到近在眼前的河流现在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黑带子,河的对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路灯。

    “跟报社请假了吗?”

    “哎。”顺子支吾着。她想以后再慢馒谈及辞职的事。就没多说什么。

    “嗯,你好像很喜欢夜景。没办法,咱们只有去夜总会了。喜欢跳舞吗?”

    “跳不好,不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阪,倒也想跳跳看。”

    “好,爽快!”海野辰平称赞着。他站起身。

    三泽顺子来到门口在走廊等他。海野辰平熄了灯,关上门。

    “秘书呢?”三泽顺子问。

    “秘书?他把这里的房间让出来搬到别处住了。”

    “咦,别处还有房间?”

    “哈哈,哈哈!其实,可以像变戏法似地变出房间来。不管什么时候,中之岛宾馆也不能把我约请的客人赶走吧?”

    电梯到了一楼,海野辰平走出电梯。看到海野跨出电梯的步伐,顺子知道,他兴致很高。在旅馆门口,他们没有乘坐公司的小车,而是雇了出租车。海野辰平对出租车司机说了目的地。

    车子跑开了。车灯熄灭以后,车内很暗。顺子心想,海野辰平可能会趁着黑暗做出什么越轨的动作来。但海野辰平却一动也没动。他一个劲儿地抽着烟。

    乘车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夜总会门前。

    “这个夜总会在大阪还算是上流夜总会了。”海野辰平介绍说。

    穿着红色制服的守门人,看到海野辰平到来,连忙鞠躬。显而易见,海野辰平也是这里的常客。进去以后,夜总会的经理亲自把他们领到大厅里,并寒暄道:

    “什么时候到的?”

    大厅里虽也设有舞厅,但和东京赤坂一带的夜总会稍有不同。譬如说,三原真佐子所在的夜总会,从设备豪华上说略胜一筹。但这里,却也别具情趣。大厅的外面就是庭园。透过玻璃门望去,被荧光灯照耀的庭园像白昼一般。大厅正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幅画有瀑布的巨画。几个外国人在观看画中的瀑布,离开时还不停地回头张望。

    “这跟在东京不太一样吧?”海野辰平边给顺子斟酒边说:“这个夜总会是一个高级厨师经营的。瀑布也被看作日本人的情趣。”

    顺子被劝说着,喝完了一杯可可伏以兹酒。

    乐队已经变换了三次曲子。舞场很拥挤。

    “跳舞吧?”海野辰平邀请道。

    在这以前,海野辰平望着跳舞的人群一直在发呆。他在想什么呢?三泽顺子接受他的约请从东京追到大阪,这事对他来说,不是件可以儿戏的事。这件事到底该怎么理解?意味着什么?他说不清楚。当他把邀请顺子去大阪的快信发出以后,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万万没想到,三泽顺子会自己飞到他的身边来。该怎样对待这件事呢,他有些不知所措,象在梦幻中一般。

    跳舞的时候,海野辰平的舞步很文雅。他极其认真而轻快地带着顺子穿行在混杂的人群中。

    “你的动作很优美。”海野辰平对顺子说:“你经常在真佐子店里跳舞吗?”

    “不。在那里一次也没跳过。我很讨厌跟别人跳舞。”

    “是吗?”听顺子这么一说,海野辰平似乎更加满意。看来,还是他海野辰平有艳福哇!

    —个舞曲终了以后,海野和顺子回到座席上。海野辰平让服务员又送来一些酒。三泽顺子又悄悄地看了看表,已是11点半了。接下来,海野辰平还会有什么安排,顺子不得而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外看着。

    “你从报社辞职了吧?”海野辰平突然问道。但语气很平静。

    “哎。”三泽顺子对海野辰平的洞察力浪吃惊。

    这件事对海野辰平来说是丝毫马虎不得的。他已看出了三泽顺子来大阪的决心。对于顺子,海野也是有责任的。但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三泽顺子的脑海里,那就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投进了海野辰平的怀抱。当乐队奏起收尾的舞曲时,大厅里顿时一片黑暗时,顺子被海野辰平紧紧地楼抱着,她顺从地把脸紧贴在海野胸前。两个人什么也没说。

    海野辰平、三泽顺子和其他客人一起走出夜总会。服务员跑来,为海野辰平和三泽顺子雇了出租车。

    “晚安!”服务员对三泽顺子也道了安。

    在返回旅馆的车子里,海野辰平一直握着顺子的手没有松开。但仍然没说什么。

    进了中之岛宾馆大门,海野辰平在接待室拿了钥匙。

    “把613房间的钥匙也给我。”

    海野辰平拿了612、613两个房间的钥匙。613号钥匙是给顺子拿的,房间就在海野辰平房间的隔壁。是让秘书退出来的房间。

    “晚安!”电梯上的夜班值班员目送他们往6楼的房间走去。

    看到海野辰平在613号房间门口停下来,顺子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这把钥匙是你的。”海野辰平把那个房间的钥匙交给顺子,然后转身去开自己的房门。

    两个人各自开着房间的门。海野辰平打开了612号房间以后,看到顺子还没打开,就急忙过来。

    “我来帮你开吧!”海野辰平让顺子站开一点。他从门上拔下钥匙。然后把钥匙装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一只胳膊搂住顺子的肩头,进了自己的房间。瞬间,三泽顺子的脚也不听使唤了。

    4

    窗户上那重重的大窗帘放下来了。透过窗帘的边缝可以看到泛着灰白色的夜空。由于室内的电灯熄灭了的缘故,外面路灯的光线也从边缝中挤着透进来。从边缝下面透过来的光线很明亮。由于房间地势高,并不能直接看到路灯。那光线象个幽灵、象个旁观者,它一刻也没离开过顺子,并目睹了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的整个过程。

    是的,就在刚才,象失去理智似的暴风雨般的猛烈袭击的高xdx潮时期,那条细长的灰白色的光线从没离开过顺子的眼睛,疯狂的暴风雨过去以后,一个吃惊的声音,从站在一旁的海野辰平的喉咙里发出来。虽然是在黑暗中,仍可以分辨出他那由于吃惊而凝然呆立的祥子,也不难想象他那惊奇的表情。

    “你,你是处女?!”

    听到这种声音,最初停留在顺子眼里的光线消失了。她翻身趴在黑暗中,好像极力要把自己沉下去拟的。她想抱住什么东西;独想放声哭叫。呼喊她的亲人,呼喊她已经去世的母亲。一种失去了人生的绝望感,一种冷漠的孤独感……一齐涌到了三泽顾子的胸间。她曾紧缩着身子,一直承受着那发疯似的晃动。

    “都是我不好。”海野辰平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那声音极像从汹涌澎湃的海面上吹过的风声:“我真的不知道……”海野辰平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顺子的肩膀。顺子想把他的手扒开,但是现在,她那趴在床上的身子一动也不想动。

    “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如果你事先跟我说明的话,我是怎么也不会的……”

    海野辰平的声音落进了顺子的耳朵里。顺子还是没有反应。她身子下面的床单被泪水浸湿了,冰冷潮湿的床单贴在她脸上。为什么要流泪呢?三泽顺子蔑视哭泣着的自己。

    “我还不知道你没有恋人,你……”海野继续说:“真是对不起!”现在,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莽撞好像很懊恼,不知该怎么解释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似的。他大概象一个跪在床边乞求饶恕的罪人吧。

    海野辰平的手已悄悄从顺子的肩膀上移开。他轻轻地从床上下来。紧闭双眼的顺子,可以从细微的声响中辨别出他的动静。她知道海野辰平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打火机的声音轻轻响了一下。房间里静极了,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呼吸声。这呼吸声该是充满着苦痛悔恨的气息吧。

    沉默,沉默在这个房间里长时间地延续着。这是让人窒息、痛苦的沉默。三泽顺子把脸移到枕头上,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三泽君,”海野辰平像是忍受不住那低低的啜泣。他悄悄地走到顺子跟前:“你到底怎么了?就是对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也远远不是这种态度吧?”海野的声音变得气愤起来:“为什么?请你能说明一下,”听这口气,好像三泽顺子能明说了她那啜泣不止的理由,他就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似的。

    三泽顺子竟忍不住痛楚地呜咽起来。

    “哭了吗?”海野辰平站在那里:“是后悔了?如果后悔的话,为什么?对我……”海野辰平吸的香烟,飘过来一丝甜味。

    “不!”三泽顺子头也没抬地说:“不后悔!”

    海野辰平凝视着顺子,好象在问:

    “那为什么要哭?”

    “如果后悔的话,我开始就不会来大阪了。”

    海野辰平轻轻地叹息一下:

    “是这样吗?”他一只手握着烟斗,走近趴在床上的顺子,“你这样说,我同样不明白。我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了,而你呢,还是一个要考虑生活、考虑今后要结婚的年轻女子。在这以前,你和我只见过一面,你不会对我产生什么爱情的。”海野辰平踱着步:“或者是……虽然难以张口,但我还是必须要问清楚。你考虑过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没有?还是有别的打算?”

    “难道我就是为了要求你的什么才来的吗?请放心!对经理先生,我什么要求也没考虑过!责任,完全由我自己来负。”

    海野辰平又默默地走到窗前,他把窗帘稍稍拉开一点,从房间外面透进一束光线。那光线是延绵的路灯灯光反射在半空中的亮光。挤进房间里也是惨淡灰白的,有点象朦胧的月光。

    “真是难以理解。”海野辰平面朝窗户说:“看来,你谢绝了我的好意。可我已是50岁的人了,不用说,孩子也大了。而且跟我的女人固定的就有两个。……一个是艺妓,我给她在别处安了个家;—个是饭店的女主人。当然,两方面我都给了她们一定的援助。……但对你这个纯真的年轻女子,一个姑娘,怎么也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

    “你的顾虑我能够理解。”三泽顺子在海野辰平脸朝窗户的时候,从床上下来,稍事打扮了一下。

    “你坐吧!”海野辰平仍然脸朝着窗户对顺子说。

    窗户旁放有两把掎子。三泽顺子一声不响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海野辰平就在顺子的正对面坐下。三泽顺子耷拉着眼皮,她不敢正视海野,而海野的目光也只停留在顺子肩膀上。

    “想明白地听你说说打算。”带着甜气的烟味又飘了过来。

    “我至今也没有明确的打算。”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想跟经理先生作一次旅行。不!。知道的!我认为确实是想跟您作一次旅行。这从一开始就非常明了。”

    “……”海野没说话。

    “这样,也好!”

    “真是一个捉獏不透的人。”海野辰平嘟哝着:“你对我就是说有情感,我也不会太得意的。这可是件大事,因为你还是个姑娘。你说是没有打算或者想法,但我还是想问清楚……也许是冒昧的询问,请你原谅。你是不是失恋了?”

    “没有。”顺子摇摇头说。

    “不是因为这个?”

    “我还没有恋爱过。”

    海野辰平作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他点点头,似乎表示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说到底,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子肉体上的笫一个恋人就是他海野辰平自己。

    “那么,我想再问你,你对什么绝望过吗?这个……例如就像小说里、电影里描写的人物那样,只是我没有别的适当的语言来表达。总之一句话,像我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对你这样年轻姑娘的这种做法和心理无法理解。”

    “说对生活已不抱任何希望,或许更接近我目前的心情。”三泽顺子小声说。

    房间内还是漆黑一团。只有外面的亮光淡淡地映在天花板上。

    “说对生括不抱希望,是指你的生活环境而言,还是由于家庭生活引起的什么原因?”

    “家庭也没什么。因为是个平平凡凡的象庭,谈不上没有希望,也谈不上绝望。”

    “那么,是别的原因吧?是不是对现在的工作感到不称心?”

    “要说不称心的话,大家的生活方式都不过如此。我在报社上班,报社的情况你还是了解的。”

    “但是,仅仅在报社,还不是你的整个人生,天外还有天。是不是你最初的希望破灭了,因此就认为你的整个人生没有希望、没有意义了?”

    “或许是的。至少,我认为这没有太大的差异。”

    “对结婚这件事,你也不抱什么希望和幻想吗?”

    这个问题的提出,将跟海野辰平自己以及这个刚刚与海野辰平发生过性行为的年轻女人的人生道路有密切关系。

    “结婚,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特别的吸引力了。”

    “真是难以想象。”海野辰平说,“一个女性,特别是在她年轻的时候,对人生总抱有一种模糊的、美好的幻觉。她们幻想的人生是未知的,又是充满诗意的。总之,对未来充满着憧憬。结婚也是幻想中的一个部分。结婚以后,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未知才具体化了,具体成为丈夫、孩子、家庭、生活。而你呢,连这些都不向往,并且还把它们看得如此淡薄。”

    “我是还年轻,也不能说没有幻想,但是,这些空漠的人生幻想,又有什么色彩。”

    “真是一个带着灰色眼镜的家伙呀!”海野辰平已渐渐恢复了平静:“我真没想到,你是一个这样的女性。我总认为你应该为自己描绘一幅更有生气、更有活力的生活蓝图。”海野辰平把烟斗放在桌子上。他走到顺子身后,用双手抚摸着顺子的双肩。

    “我还要问你,你能宽恕我的不负责任的行为吗?”

    “用‘不负责任’的说法,我认为不太合适。”三泽顺子挺着那被抚摸的肩头生硬地说:“作为我,还将有别的生活方式。对今天的事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认为,即使被经理这样的人物耻笑也没什么,这就是今后的我,在生活道路上下的一个决心。”

    “你说的生活我还是不懂。”海野辰平动也没动地说:“总之,你是不是想拿出一种勇气,甩开支配、左右你的束缚?采取一种豪放的行动,走自己的路?在这条道路上,你希望撕掉一切伪装,追求你心目中的生活和自由;你想踢开羁绊,想自立,是不是?就是由于这种思想的支配,你才不顾影响和舆论,接受了我的邀请?”

    “……”顺子没回答。

    “但是,三泽君,尽管那样,当你把那些讨厌的伪装扔向路人的时候,大概想说:走自己的路,让人家去说吧!但这对我来说,总觉得有点可悲。总之,你无求于我,我不能理解。我还想知道,你对我难道一点爱情也没有吗?”

    第二天早上,海野辰平用房间里的电话叫出交换台总机,让秘书接电话:

    “今天,我打算自己支配全天的时间,不要来干扰我。你也可以自由活动。”

    秘书回答些什么!顺子不得而知,只听海野辰平提高了嗓门:

    “那种会议在哪里开不行?……什么?驻大阪的董事、官员们特意集中起来了?……蠢货!把他们都轰走!”

    秘书大概很吃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总而言之,你今天别到我的房间来,绝对不许敲我的房门。”海野辰平放下电话,对梳洗完毕坐在窗户旁边的三

    泽顺子说:

    “都回绝了。今天全天我绝对自由,谁也不会来干扰咱们了。”他显得兴致勃勃。

    这位平时谁都敬畏的男子汉在顺子面前,竟象孩子似地、雀跃着。他进了浴池,刮了胡须。舒舒服服洗完热水澡以后,又兴冲冲地换上一套笔挺合身的西服。

    “今天要行踪不明了。他们休想知道我们的去向。”海野辰平用电话雇出租车的时候,对顺子说。

    大概服务台怕是听错了,又询问了一遍:

    “是要出租车吗?”

    海野辰平回答了他们。

    “顺子也从报社辞职了,随便去哪儿也都自由了。跟我一起走吧!”海野辰平挂上电话,对顺子招呼道。

    “好的。”清爽的晨风轻轻抚摸着顺子刚化过妆的面容。

    “几点了?”

    “9点20。”

    “今天谁也打听不到我了!开小差啰!”海野辰平高兴得叫起来。他把顺子拉到跟前,亲吻了一下。

    打开房门,一张塞在门下的报纸被踩在脚下。

    “今天跟外界也隔绝了,让这张报纸进废纸篓啰!”说着,把它扔在一边。

    其实,每天早上看报是海野辰平多年的老习惯了。看报,无论从他的性格、还是从工作需要,都是他生活中不可

    缺少的一部分。每张报纸他都要仔细浏览一下。政治栏目的内容着看,经济栏的过过目,大体的形势粗略地扫一眼。不过,大都出不了他的估计范围。从每天的报纸中,他可以了解到已经发生的事件,进而预测一下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然后作出决策,再为一天的布置、安排作准备。然而今天,海野辰平却非常讨厌它。

    下了电梯,男女服务员们在电梯外面恭敬地目送他们。来到服务台,海野辰平在帐单上签了字。

    “车开来了。”一个服务员通知说。他又一次提醒海野辰平:“您要的是出粗车。”大概服务员们总认为,他外出时通常坐公司的车,这一次生怕是自己搞错了。

    从服务台到大门口,还要穿过宽敞的休息厅。休息厅的犄子上坐着几个海野辰平的熟人。一看见海野,他们特意起身向海野行礼。这时的海野,看也不看他们—眼,傲慢地走过去。

    “请上车吧!”海野辰平让顺子先上车。当他自己正要上车时,突然一辆外国车子嘎然停在他的车旁。从车子里跳下一个叫高野的人朝海野跑来。这个人曾经是海野辰平的秘书。海野辰平狠狠地瞪了他一跟,那个高野就呆立着不敢动了。呆立不动的另一个原因,也是看见三泽顺子坐在车内。

    “到京都!”海野辰平上了车,用命令的口吻对司机说。

    “从现在起,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徘了。”他对沉默的顺子耳语道。

    三泽顺子点了点头。

    海野辰平的耳语,使顺子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场“暴风雨”过后海野辰平炽热的感情。受到那种感情的感染,顺子觉得自己也投进了那股热流中。她曾对海野辰平说,自己是一个对生活不抱任何希望的女子,其实,自己目前的行动和情感否认了这一点。是什么原因使她有了这种想法的呢?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生活和工作中的制约和束缚吗?还是社会的秩序和纪律?追求人生的自由,可以挣脱社会的秩序和纪律吗?

    秩序和纪律,大概就是要束缚那些生活在社会中的人们的。它不仅存在于小范围中的人们中间,而且存在于大范围中的人们中间。人们无时无刻都会感到有个约束。有些约束,人们或许认为不合理,想摆脱它,按照个人意愿去为所欲为。那么,如果这样的话,什么约束也不复存在了。试想,人们又将如何去生活?三泽顺子就想把自己置于一种没有制约、没有束缚的秩序中,看来是脱离现实的。

    出租车穿过极不整洁的大阪市,上了京阪公路,已经可以看到山崎一带的山谷了。

    “你在想什么?”海野辰平小声问顺子。

    “没什么,”顺子嫣然一笑。

    “我要多关心你。”海野辰平吸着烟,好象不介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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