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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与光与二十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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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考试不及格被勒令退学、离开中学那年,我二十岁。在我十八岁那年,父亲去世了。他除了一屁股的外债什么都没有留下,我们全家人从此住进了大杂院。周围的人都说:“像你这样不爱学习的孩子即便考上大学也没什么出息的吧。”虽然这谈不上是在发出“你不要读大学”之类的命令,但是他们说得也算在理。于是,我决定工作,成了一名临时的小学代课老师。

    我生性有些不羁,从来都不愿屈服于别人的命令。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学会了偷懒,中学的时候逃了一半的课。我并不像一般逃课生那样将教科书随便扔到学校的桌子里,两手空空地假装去上学,然后逃课去看电影之类。在家乡的中学读书时,我每次逃课,都是躺在海边沙丘的松树林里,呆呆地看着大海和天空,也不读小说,一直都是做一些无用的事情。这仿佛预示了我的一生都将以类似的方式度过。被赶出农村中学的校门之后,我进入东京一所不良少年聚集的中学。在那里我虽然仍旧经常逃课,逃课次数之多在班级里数一数二,不过还是很少去看电影。在被学校后面墓地以及杂司谷(很)陵园深处的死囚犯墓地所包围的地方,有一块三百坪(陵)左右的草地,我逃课时常常躺在那里。因为我经常躺在那里,一些跟我一样爱逃课的朋友也会去那里找我。其中有一个叫S的是我的同级生,是当时很有名的拳击手。他一直都不去学校上课,而是跟着拳击俱乐部练习拳击,他有时也会在那片草地上练习拳击。当时我的胃很虚弱,一旦犯胃病身体就更加软弱无力,所以没想过要练习拳击。树荫下的这片草地很潮湿,蛇也很多。S有时会捉了蛇带回家,说是带回去卖。有一次,我到他家里玩,发现桌子的抽屉里竟然养着蛇。有一天,他在死囚犯墓地发现了蛇,猛地扑过去,抓住蛇的尾巴提了起来。就在刚提起来的一刹那,他发现那是一条有毒的蝮蛇。因为害怕,他突然满脸杀气,像疯子一样抡起那条蛇,默然不停地抡了五分钟之久。然后,他用力将蛇摔在了地上,使劲踩着它的头。“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千万不要出现被蝮蛇咬死在死囚犯墓地这样的笑话!”S一边这样小声嘟囔着,一边使劲踩踏蛇的脑袋。说来有些奇怪,一直到今天,我都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

    这个男生还请求过我,让我帮他做翻译。他从中学开始给各地的杂志写拳击方面的杂文,当时他让我翻译一些拳击小说,好以他的名义登载到《新青年》上。出于让人高看我一眼的目的,事后我会跟其他人说过那些小说是我翻译的。他事先说过“每页稿费三块钱,我分给你一半”之类的话,可是由于后来我跟其他人说过那些话,他一分钱都没给过我。再往后,我自己也可以靠写东西赚取稿费时,发现即便是一流的杂志也不过是每页稿子给两块钱或者顶多两块五。可以拿到每页三块钱的稿费,那是我经历了十五年创作生涯之后的事情。纯文学这东西在经济上的收益竟远远比不上中学生对无聊文章进行的翻译。

    从进那所不良少年聚集的中学开始,我懵懂地对宗教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我生来就不愿听别人命令,大概也只有来自神灵的威严命令才能让我开开心心地接受。但是,我的信仰只是一种非常茫然的向往,在艰难的修行路上,我感受到了类似乡愁一样的东西。

    一个本来连学校纪律都无法遵守的叛逆中学生,现在却成了一名小学代课老师,这大概听起来有些滑稽。然而,在当时那个多愁善感的青年时代,我的心中一直怀抱着梦想,也有一些抱负。那个时候的我,貌似比现在的我更加老练。现在的我却连一般日常生活礼节都做不周到,但是我在那时不仅很有克制力,而且有自己的喜好,还会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教育家的姿态跟父母兄长说话。

    那时我认识一个叫伴纯的人,他现在在新潟(时)做律师。他经常写一些东西,发表在《改造》等杂志上。他是一个空想家,曾经在青梅的山里建了一个小房子,跟妻子一起过上了原始的生活。我后来曾在那个小屋子里借住过一段时间,学会了用弓箭捕鼯鼠来吃。我居住那儿的时候,总有蛇爬到屋子里,为此我很困扰。在我准备做小学老师的时候,伴纯曾经跟我说,跟人说话的时候一开始要用很小的声音。我问为什么,他说,要想让别人侧耳倾听就必须引诱对方来听。

    我工作的学校所在的地方,有一个叫藤田的人,是伴纯的朋友。他是一个畸形人,两只手都只有三根手指,是一个很有个性的日本画家,只画鲶鱼。他有些与众不同,有一次他寄邀请信邀我到他家里去玩,我就去了。我在他家门口说:“今天我就是先来打声招呼,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慢慢请教。”他却说:“你不要这么客气,家里有汽水,请一定进来坐一下吧。”由于他一个劲地邀请,我就进了门。进门之后,他却喊来妻子,说:“你去买点儿汽水来!”我当时被搞得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

    我做代课老师的学校位于世田谷一个叫下北泽的地方,当时叫荏原郡,是地地道道的武藏野台地(做)。我不在那里做老师之后,通往那里的小田急(。)列车才开通,那个地方逐渐开始被开发,而在当时只是一大片的竹林。学校本部位于世田谷政府机关附近,我当时是在其分校学习,整个分校一共只有三个班。学校前面有一个寺庙叫淡岛神(列)庙,庙里和尚的针灸技术很有名,学校旁边有一家卖学习用品、面包以及糖果的商店,除此之外,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巴士。井上友一郎(庙)现在住的地区附近总感觉很像当时的那个地方,但是因为变化实在太大,真实情况已经无从推断了。当时学校附近连农户都没有,只有一片辽阔的、名副其实的武藏野台地。从一个方向看去,台地上是连绵不断的丘陵,丘陵上有竹林和麦田,也有天然的树林。这片天然树林被称为“天降山公园”,其实哪算得上什么公园,只是一片天然树林而已。我经常会带孩子们到那里来玩。

    我那时带的是五年级的学生,在分校算是最高年级,男女生加起来共有七十人左右。他们一直给我一种感觉,在本部已经无可救药的学生都会被强制分派到分校这边来。七十个人中有二十位勉勉强强只会用片假名写自己的名字,其中还有一些连“コンニチハ”(那)都不会写,这样的孩子总共有二十个左右。这些小家伙在教室里整天不停地吵闹,当有士兵唱着军歌从外面经过的时,有的学生连正在上课都不顾,直接就从窗子跳出去看热闹。这些孩子都很野蛮,感觉不是正常人。有个学生家里是做剥蛤蜊肉生意的,在因霍乱流行致使蛤蜊卖不出去的时候,这个孩子说自己家的蛤蜊可以抵抗霍乱,因此自己就吃了蛤蜊,最终全家都染上了霍乱。发现染病那天,这个学生在来上学的路上就开始呕吐,吐出来很多像米汤一样的白色东西。不过幸运的是,好像最后他们家性命都无大碍。

    在坏孩子中也确实有非常可爱的孩子。按常理说孩子应该都是可爱的,但是美丽的东西存在于坏孩子身上,多少让人觉得只能勉强接受,并为之感到惋惜。对这样的孩子,不应强迫他们按优等生的标准一直学习直至崩溃,而应该关注他们善良的内心,以及因自觉做错事而流露出的烦恼情绪,培养他们坚强生活下去的性格。我一直都坚持这样的观点,所以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连假名都不会写。有一个姓田中的学生,家里经营牛奶生意,每天早晚自己挤牛奶然后给订户配送。听说他留级了一年,年龄比其他学生都大一岁,因为力气大有时他会欺负别的学生。我来这里就任的时候,分校区的教导主任还特意提醒我,要特别注意一下那个学生。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我曾跟他说:“老师去看看你挤牛奶吧。”之后我去的时候,他高兴得手舞足蹈。田中有时候的确会欺负别人,但是赶上有打扫水槽,搬运东西之类的劳动机会,他总是一个人把体力活全包下来,不声不响地做完。他跟我说:“老师,我不会写字,求你不要骂我。作为补偿,我可以干任何体力活。”多么天真无邪的话语啊!可能你会问这么天真无邪的学生为什么会臭名远扬呢?首先,不会写字绝对不是必须要苛责的关键所在,人重要的是灵魂,为什么让他留级等情况我在这里暂且不提。

    倒是班上的一些女生让我感到很无奈。到了五年级之后,她们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女人了吧?可是,有两个女生特别让人操心,我甚至怀疑,从生理上来说她们是不是真正的女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寄宿在学校附近的一户人家里。因为房间没有几个,所以就和别人合住在一起。这附近有国外移民实习性质的学校,当时与我一起合住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农村出身的人。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从不吃热饭。听说他小的时候干过农活,因干活忙总是吃不上热饭,一直吃冷饭长大,就养成了要等热饭变冷之后再吃的习惯。那个时候,寄宿的这户人家有一个女儿,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体形肥硕,看上去有一百五十斤。她疯狂地迷恋上了我,有时会来我房间里玩。过来时,她的思绪总是很混乱,就像是冲昏了头脑似的,说话吞吞吐吐,表情也极不自然,一副左顾右盼、坐立不安的样子。她心神不定地一会儿喋喋不休,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又嘿嘿地突然笑出声来,我时常会被她冷不丁的举动吓一跳。除此之外,有时她还会自己烧饭,把热腾腾的米饭送到我的房间里来,那位吃不了热食的合住老师此时只能自叹时运不济。寄宿人家的那对老夫妻对自己女儿疯狂沉溺于恋爱的情形无计可施,无奈得很。其实,对此我更是困惑之极,所以在那家住了二十天之后,我就决定搬家了。当我向那对老人说明因为合住没法好好学习要搬家的意思后,老夫妻二人那如释重负的神情让我颇感意外。更夸张的是,他们一再地向我表达感谢之情。这一切都是我之前丝毫未曾预料到的。听说那对老夫妻自那以后更是一个劲地在外人面前夸奖我,对我来说,那绝对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他们家还有一个女儿是我班上的学生,她比其他人都要显得成熟一些。她父母那么厉害地夸奖我显然也出乎了她的意外。有一次见了面,她对我说:“爸爸妈妈这般到处夸奖老师太奇怪了。其实,老师你根本就不是那么好的人!”她对我的评论,反映了女生们对我的一种普遍看法。这可能是因为那些女生没想到我会偏爱那些不务正业的男生,所以有些嫉妒了吧。二十岁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识女人的嫉妒心之重,觉得很震惊。对此,我感到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搬家搬到了分校区教导主任家的二楼,那里位于代田桥,离学校大概有四公里多的路程。分校区的半数学生都需要步行这么一段距离去上学,所以每天我都是和三十多个学生一起来到学校。有时我也会迟到,有的学生就会嘿嘿地笑着说“没办法,年轻人嘛,昨晚肯定到什么地方住去了吧”等等的话。这是一群一放学就回家帮父母做农活的孩子,他们甚至连片假名都还不会写,但在劳动方面却如此早熟。

    让某位老师来他这里寄宿是分校区教导主任的一项分外的工作。在我之前住在这里的是本校一个叫长冈的代课老师,他喜欢俄罗斯文学,是一个怪人。他患有一种叫“青蛙癫痫”的奇怪慢性病,就是一看到青蛙就会犯癫痫病。我负责的这个班在四年级的时候,据说本来是由这个老师担任教学的。可是有一个学生故意在粉笔盒里放了一只青蛙,结果这位老师在教室里看到后立刻翻倒在地,口吐白沫。“当时快被吓死了!”家里做牛奶生意的留级孩子说道。有可能就是他把青蛙放进去的吧。我问:“是你吧,放青蛙进去的人?”他嘿嘿地笑着说:“不是啦。”

    教导主任六十岁左右,精力旺盛,个子不高,只有四尺六寸,显得有些畸形,但是横向看块头不小,肌肉也很结实。尽管上嘴唇有胡须遮掩,可还是能看出长着兔唇。他非常暴躁易怒,因此别人在他面前都会小心翼翼。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经常胡乱地对人发脾气,比如跟一些勤杂人员或学生大发雷霆。不过,他对教育委员以及村里那些有权势的人却是毕恭毕敬,在他们面前一个劲地阿谀奉承。他一旦发火,就会把自己的课程硬推给一位带一年级学生的老教师,然后就去有权势的人家里喝茶聊天。在学校里大家都巴不得他不在,所以老教师即便要多上些课也不会多发什么牢骚。听说主任生气的时候还会殴打自己的老婆,有时是用脚乱踢,有时甚至跑出家门到小树林或者竹林里,弄来树枝或者竹竿继续使劲殴打。他打起老婆来简直就像疯子一样,用那么大的力气打人,自己手不会疼吗?而且一打就是五分多钟,他一边打还一边“嘿呀、哈呀”地喊着,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这些年轻人啦”“小毛孩子啦”等等,教导主任满嘴都是这些话。我当时是十足的事不关己之人,不怒,不悲,不憎,不喜,有着行云流水般宠辱不惊的超凡心态,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左右。不过,他一旦惹恼了我,我就会搬家,他就会失去住宿费的收入。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他对我倒是小心翼翼的,几乎从没跟我发过火。学校的老师一共有五位,负责一年级的是山门老先生,负责二年级的是福原女士,负责三年级的是石毛女士。这个山门老先生也是一位超凡脱俗之人,大概有65岁,每天穿着草鞋从麻布(,)步行来学校上课。他有一个女儿在市里做老师,听说好像是要结婚,但是老先生说不行,不允许女儿现在结婚,要女儿必须再帮着照顾家里一段时间。两人每天都为此事争执,老先生每天都向我们诉说这些争吵。他总是笑着说:“唉,女孩子一旦春心萌动,真是难以自制啊!”他有十个左右的孩子,所以生活很辛苦。每天晚上喝点酒,便是他人生最大的寄托了。我们主任倒是不会喝酒。

    小学校的老师们都有着一种奇怪的跟普通人相反的道德观。简单地说就是,认定从事教育行业的人为了尽量为人师表,不被人诟病,生活上应严格自律。而一般人却不这样想,他们觉得别人正在为所欲为地做坏事,自己再做点别的事也无所谓的,然后,就开始像理所当然似的干坏事。换言之,一般人坚信世上的其他人都做着更坏的事情,因此自己做的坏事算不了什么。实际上,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却往往做着普通人根本做不来的坏事。在农村也有这样的倾向,农村人觉得城里人都是坏人,他们经常做坏事,所以自己稍微做一点儿坏事也无所谓,结果他们开始做起了比城里人做的事情更过分的坏事。这种类似的倾向,在宗教家身上也有。他们不是自主地去思考,去行动,而是在观察别人的行事后才得出结论,展开行动,这实在是更加可怕。而小学校的老师们对这个世界的邪恶、肮脏缺乏了解,简直达到了几乎趋于妄想的程度,这实在让我惊愕不已。

    我拿到工作函第一次来到这个学校本部的时候,有一位女老师跟我说:“你上课的地方在分校,所以要住在分校。”然后,她就把我送到了这里。那是一个美得让人惊叹不已的女人。那个时候的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女性,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禁不住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存在!我从别人那里听说,她二十七岁,单身,决定一辈子过单身贵族生活。我总感觉她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的人,气质非常高贵典雅,为人谦虚谨慎,又很亲切。跟女老师们常常容易出现的偏中性化气质不同,她给人一种女人味十足的感觉,所以我当时默默地在她身上倾注了很多的幻想。由于本部和分校基本没有什么交流,自那次交往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机会。之后过了好多年,我都对她念念不忘,不时会想象紧紧拥抱她那高贵典雅的身影。

    听说村里有一个有钱人,年事已甚高,老婆死了以后想娶那位女老师做继任,就托我们分校的教导主任帮忙。因为事先约定好了事成之后会有几百块还是几千块的酬劳,所以教导主任东奔西走,将学校里的课扔在一边不顾,只管为此事四处奔波。不过,好像由于那位女老师完全没有结婚的念头,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因为此事,那段时间教导主任有些心神不宁,动不动就迁怒于别人。虽说只有短短两个月,但是这个男人在那段时间里的粗暴甚至可以说接近于狂暴的行径实在让人有些不堪回首。

    我追求行云流水般宠辱不惊的洒脱,所以绝对没有想过要向那个女老师告白或者要跟她结婚,我只是在内心深处紧紧拥抱着她的身影。但是,当听闻教导主任背地里所使的一些龌龊行为时,我变得非常不安,很担心那美丽的身影会被污浊不堪的婚姻玷污。在宠辱不惊的面具下,我当时竟然变得有些憎恨这个主任了。

    石毛老师好像是一个宪兵队队长的妻子,是一个非常冷漠且有些中性化的人。福原老师则是一个很好的中年妇女,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完全不修边幅,是一个要为学生奉献一切的人。从性格上来说,她是一个与老师相比更像是保姆的人。她虽然是单身,却丝毫没有中性化的倾向,尽管没有远大的理想抱负,却是一个十足善良的好人。她是前面提到的我心中的高贵女神的好友,我很开心,也给了她偶像般的尊敬,好多女老师对此都有一些嫉妒。我在决定不再做老师的时候曾跟她说:“虽然分别是件伤心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一直做老师,所以离开也算是件好事情吧。”她听了之后感到很高兴,还专门为我举办了一个送别酒宴,做了很多美味食品。实际上,我为自己没有一辈子做老师的野心而感到有些难过。我为什么就不能为此而献身呢?

    我喜欢放学后独自一人一直留在办公室里。学生都走了,其他老师也都回去了之后,我经常一个人陷入沉思中。喧闹的校园里,一下子没有了人影和声响,只有挂钟的声音在回荡,一切都变得那么寂静。如此的空荡之中,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我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消失在某个地方。我非常恍惚,透过挂钟的影子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喂”,恍惚中,我抬起了头,突然我看到另外一个自己站在了身旁边,跟自己说着话:“喂,你怎么了?”我喜欢那种朦胧恍惚的感觉。我也会对着站在那里的自己大声斥责,我盯着那个自己说:“喂,你不能就这样安于现状!”

    “不能安于现状?”

    “是的,不能安于现状!你必须要承受苦难,要尽量让自己多受磨难。”

    “为什么呢?”

    “只有苦难本身才能给出答案,人的尊贵就存在于让自己承受苦难的过程中,尽管安于现状这样的事情谁都喜欢,连动物都喜欢。”

    事实的确如此。我确实一直沉浸在一种满足当中。当时的我几乎如行云流水,宠辱不惊,很少动怒,很少欢喜,也很少悲伤或难过。我才二十岁,但是,与那些五十岁、六十岁的老师相比,我好像显得更加沉着和老练,对凡事更加大彻大悟。我不稀罕所有的一切,因为我不需要会禁锢灵魂的东西。夏天或者冬天,我一直都是穿着一样的西装,我总是自己读了书,然后传授给别人,多出来的只有换洗的衬衫和兜裆布。有一次,父亲和哥哥来看望我,笑我将西装和兜裆布就那样一起挂在墙上。这让我大吃一惊,难道在平常的生活中不可以这样吗?将兜裆布挂在墙上是我整理东西的方式,我没有把东西藏起来的意识,所以对我来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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