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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義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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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谷。丁用晦載之於《芝田錄》。以為美事。予意盧子不當以二畜比之。正史傳中之贊。何其優耶。然其清貧固也。但卒於家。不聞退居安陸。此又不知從何來。

    奇物不可守

    書畫古玩。自有國而言。至宋徽宗之世。可謂極備。觀其書譜、畫譜、博古、考古圖可知矣。惜乎胡騎一入。零落漫毀。百不存一。自家而言。一聚此物者。必然敗去。豈非物之美者。人心所在。鬼神臨之。大有大異。小有小異。不可聚此。以為子孫可常守也。

    太常黃冠

    嘗讀《周禮》。天子大祀。大宗伯主禮。大司樂主樂。皆明德新民之士。聖賢之徒也。所以肅虔百職。感格上帝。妥侑神人者在是。豈惟集事完禮文而已哉。今樂既作於神樂觀之徒。而贊相行禮者。又皆太常之黃冠。天朝大禮大樂。付於斯人。甚非序和情文之道也。神安可以格耶。

    岳劉之對

    宋張浚問岳飛曰。王德淮西軍所服。浚欲以為都統。命呂祉以督府參謀領之如何。飛曰。德與酈瓊素不相下。一旦擢之在上。則必爭。呂尚書不習軍旅。恐不足以服眾。浚曰。楊沂中、張俊何如。飛曰。張宣撫。飛舊帥也。暴而寡謀。沂中視德等耳。豈能御此軍哉。浚艴然曰。固知非太尉不可也。飛曰。都督以正問飛。飛不敢不盡愚。豈以得軍為念哉。我太祖嘗欲用楊憲為相。以問劉基。基曰。憲有相才。無相器。宰相持心如水。以義理為權衡。而己不與焉。今憲不然。寧不敗乎。帝曰。汪廣洋何如。基曰。此褊淺。觀其人可知。又曰。胡惟庸何如。基曰。此小犢。將僨轅而破犂矣。帝曰。吾知相無以愈於先生者。基曰。臣非不知。臣疾惡太甚。又不耐繁。為之。且孤大恩。夫謀事於人。正欲人之有言也。今不惟言之不從。而反憎疾焉。後雖事驗。而武穆、誠意先已為之解官矣。豈魏公不曰忠。而太祖不英明耶。問之屢而無一是焉。則問者自以為愧。而直言之難受。不覺其忤也已。嗚呼。古人尚直。問且不能受言。使無從而直言。安望其以理之是非而足憑耶。予於二事。信哉直道難容於世。

    父子異性

    愚嘗讀《朱子語錄》。中載東坡之子過、范淳夫之子溫。皆出入梁師成門下。以父事梁。梁妻死。欲以母禮為服。忌某人而衰絰往之。文公語門人。惜其名人之子有此。予思本朝兵部尚書茹瑺。衡州衡山人也。太宗入靖內難。首先勸進即位。遂封忠誠伯。後死。召其子鏞襲爵。鏞以父在功罪之間。不肯受。又宋晟以父開國功襲都督。定遠人也。建文時。通謀于燕。其子瑄乃以力戰死於靈璧。蘇、范可謂見辱乃尊。茹、宋可謂有愧乃子。不知平日家庭之教何如也。此見其忠義廉恥之心。大分天生成也。

    樂奏天人樂器起止

    由冬而春。陽之所山生。陽生而後有天。故冬至祀天神。祀天神而用黃鍾九變之樂。蓋天為陽之尊。黃鍾九寸。九為陽之極。故黃鍾。子月之律也。人死。魂歸於土。四時祀人鬼。而用太簇八變之樂者。蓋人生於寅。太簇。寅月之律。又宮五之位屬土。始終於此奏之。則魂與音發動。故降也。又樂之降神者。蓋紫微垣在子。而角應之。太微垣在卯、酉。而宮徵應之。天市垣在辰。而羽應之。故奏數音之氣。發動於三垣。宜乎天神之降也。柷、(吾欠)。為樂之起止者。柷之形仰而敷。象東震發宣之義。震為雷。雷主聲。所以起樂也。吾?欠之形為虎。而伏虎為金獸。應秋也。虎亦主聲。今伏而無聲。若陽氣之收斂衰謝矣。其背之齟齬。氣不暢也。所以止樂也。金石為樂之始終者。八音之中。惟金石有自然之音。不假人為故。所以為樂之始終條理耳。

    七七義

    世以死者七日。為受罪之時。遂作佛事以解禳。此固妄誕之論。然傳襲之來既久。遠邇相同。亦必有故。問其人不知也。常思以為虞祭有七之義。此亦未通。後讀《論衡·訂鬼篇》有曰。鬼者。甲乙之神。甲乙者。天之別氣。人病死。甲乙之鬼至矣。然而殺鬼之至者。又庚辛之神。何如驗之。以甲乙日病者。死期常在庚辛之日也。予以是思之。此則五行相剋之理。如木日鬼。金為之殺。金日鬼。非火為之殺乎。推之七七之說。亦是此理。以其相剋之期。故為之禳解。遂延增妄誕之說也。然亦未知王論何從生。予推之者何如。姑識之以俟明理君子。

    門生弟子

    親傳業者為弟子。弟子復傳於人為門生。故《史記》曰七十二弟子傳。而歐陽公為轉相授受者曰門生。

    韓項亮懿

    伊川先生曰。韓信與項羽。諸葛亮與司馬仲達。不曾合戰。更得這兩箇戰得幾陣。不妨有可觀。予以楚圍漢於彭城。漢追羽垓下。信常在之也。或以誑之。或以待之。信不能獨當一面。如雲長之取顏良。是可知矣。觀羽初敗秦兵。而諸侯不敢仰視。其勇可知矣。信豈羽之敵哉。若論智謀。羽或不如信也。懿拒亮於上邽。按兵不敢動。後至鹵城。為賈詡嗤笑。一交兵間。則又喪其將軍張郃。觀其受巾幗之辱。嘆孔明為奇才。懿豈亮之敵耶。此又智勇俱不如者。噫。若四人者。豈必待其親相交戰而後知其高下哉。即此已可觀矣。至如孟子 <span class="q">【明本作『氏』】</span> 莊子二人。俱常遊於齊也。胡乃不相遇而一辨。以觀其勝負。一則以實而實天下之虛。一則以虛而虛天下之實。是真可惜也歟。

    樊執敬

    樊公執敬。字時中。獨航其號。世為鄆人。至正間。為浙江參知政事。十二年。徐壽輝自徽犯浙西。公宿衞於省。省吏次第引去。公獨披甲上馬。率衞兵不百。急出與賊戰。從者止之。公曰。吾守封疆。去之非義也。至省口。遇遁將。以孤兵且散。控馬首返。公怒。以刀斫其人。遂躍逆賊於天水橋。巷戰以死。其妻與子溺於西湖。公死二月。姚園寺僧雪。率杭人立祠於天水院。歲時祭焉。楊鐵崖時為文紀之。又嘗見公《觀潮詩》於《霏雪錄》中。詩云。煙波閃閃海門開。平地潛生萬壑雷。大信不虧人不死。浙江亭上看潮來。然其詩雖未工。而公平生之志亦可見矣。然公死節。史已錄之。但不如此之悉。

    聖不可知

    士非天分之高。則知識不遠。非學問之功。則義理不明。大凡學藝。初則勉強。勉強則有迹。人因得以及之也。事熟則精。精則巧。巧則神。若師曠之音。輸子之工。養由基之射。皆熟而神生焉。聖人之於天理。亦至精至熟。神妙不測。人豈可得而知哉。此孟子曰。聖而 <span class="q">【明本作『人』】</span> 不可知之之謂神也。

    文盛乃衰

    古人云。詩盛於唐。乃衰於唐也。字盛於晉。乃衰於晉也。蓋以詩雖至唐而警拔。閭里之人不知矣。字雖至晉而神變。巧媚之態極矣。其於明白古拙何有哉。今杭之 <span class="q">【『之』字據明本增補】</span> 舉業之文。可謂盛矣。然究其實。則皆錄諸書藻麗之語。貨近時泛巧時文。讀不過二三冊。遂高舉而奪魁矣。嗚呼。此豈非其衰耶。而於古人讀經讀史之學何如哉。雖然。邵子天人之詩曰。也由天道。也由人意。今辨此者。亦氣運使之然也。李西涯又云。文章固關氣運。亦係習尚。非人力所能挽回。真知言哉。

    說郛

    陶南村作《說郛》百卷。蓋倣曾慥之類說而為者。然《類說》刪取精到。而《說郛》如未刪之書。不若不刪。總而名之。如《百川學海》可也。楊文貞公士奇尚不取其《書史會要》。《水東日記》曰。如見《輟耕錄》。淫褻之事。尤可鄙也。余則曰。《說郛》不獨淫褻。而鄙俚無稽者亦有之。但《輟耕》多抄舊書如廣客談、通本錄為己作。是其下也。孫大雅謂。書木葉而成者。偽言也。似《書史》為至當者。

    立武后

    貞觀二十二年。太白屢見。太史奏女主當昌。民間秘記又云。唐三世後。女主武王有天下。太宗因疑左武將軍李君羨。誅之。李淳風又奏。臣仰觀天文。察其人已在宮中。如是之明白矣。至永徽五年。拜武昭儀。明年。欲立為后。意時才去先朝方十餘年。長孫無忌、褚遂良、韓瑗、來濟。雖皆極口切諫。何無一言及占傳之事并先帝欲誅之意耶。以為先時朝廷閉不宣泄。則民間又傳有秘記。而無忌等又國之元老。宜其舊知者矣。以為當時不可顯白。則未立之時正可以是證之也。諸公無一言之及此。然後知為唐室之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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