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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溪文稿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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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可征者也。又尝读公荐平章武宁正宪王书,有曰:「曩者奸臣恃势作威,烈于猛火,众莫敢言。近侍彻理不避雷霆之威,昧死论列,竟使伏辜。某与彻理同为从官,第知其进止有常,取与不苟,至是又知其敢言也。今彻理列官闽省,独俾一方受其利益,宜置朝廷,朝夕献纳,赞成天下之务,其为利益不亦博哉。」此公官淮东时所上也。夫以世祖圣明天纵,又得左右从臣匡辅启沃若此,则当时治化之隆岂偶然哉。呜呼,自昔国家慎选侍御仆从,以旦夕承弼厥辟,盖以此也。

    天爵少时尝闻故老言至元政治人材之盛,今读公诗尚得其一二焉。传曰:「诗可以观」,岂不益可信欤。公讳玩恒,字文纪,赵之宁晋人。蔗斋其自号也。至元六年庚辰二月既望,嘉议大夫、枢密院判官苏天爵序。

    △御史中丞魏忠肃公文集序

    古之君子以言为职者,正己正言,无讽无显,主于理胜而已。故国宪以之而振肃,治化以之而清宁,善人足以有立于世,不善者闻风斯引退矣。天爵伏读顺圣魏公之文,其尚有以征焉。

    公以前朝故家,述其父祖遗业,声誉着闻。中台既立,辟公为掾,陈书辞不应。其说曰:「昔程颢为御史,进言于朝:使臣拾遗补阙,裨赞朝廷则可;使臣缀拾臣下短长,以沽直名,则不能也。」未几擢拜御史,知无不言。谓:「朝廷之礼不可不肃,天下之法不可不立,礼不肃则华夏无所瞻仰,法不立则臣民无所持守。」及其进为佥宪副使、治书侍御史、中丞,终始不离风纪。其执法严重,务存大体,俨然人望而畏敬焉。世祖御极,思得俊贤,布列有位。尝命公访求人才如魏征者,公对曰:「天下未尝乏才,顾用之何如耳。且征之为征,以太宗能听其言也。不然,征虽忠直,将何所施。」当是时,国家图治方急,求言甚切,盖欲敷宣政教,休养黎元,至于是非与夺,则一归之公议。一时中外居言责者,大抵多文学老成之士,若浑源雷公膺、武安胡公祗遹、汲郡王公博文、王公恽、东平张公孔孙、徐公琰及公等是也。传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呜呼,前辈风烈日远,后学因其语言文字,犹能想见一二。然公之学本诸春秋,春秋之书褒善贬恶,公天下之心也。览者能以是求之,则庶几矣。

    公卒后二十年,仁皇兴念故老,制赠公通奉大夫、河南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追封巨鹿郡公,谥忠肃云。至正元年八月庚申,正议大夫、参议中书省事赵郡苏天爵序。

    △送察君白赴广西帅府经历序

    世尝患才之不足于用者,非天不生才于今也,或教养未至不足以致之,或见闻未周不足以识之。天下之才,始隐而弗彰矣。至正二年,予参湖广省政,询诸僚属之中,而得管勾察罕不华君白,信天下之美材也。君白朔方贵族,从亲官江南,三以进士中乡贡选,复以特恩教授江阴,掾浙西宪司,佐平江幕府。发言制行,甚有可观,治剧剸烦,益有余裕。是年广西用兵,省檄君白往籴兵食,财省而民弗扰。明年,诏省宪调广海官,众拟君白长帅府幕。故事,得先之官。征予言以为别。昔者祖宗戡定中夏,一时国人咸起而为之用,质厚而材良,敦重而正大,征谋治法,左右先后,弼成太平之业者,非偶然也。海宇既宁,宪度斯举,长育当尽其方,砥砺宜有其具,然后贤能彬彬出为时用。观乎君白之才猷,其有关于世道矣夫。然而中州内地,耳目所及,朝廷政令之所先焉,而犹选贤任官,以治其民。矧荒边异域山区海陬之间,北去京师万里之远,民物雕瘵,居有文移召发之警,行有战攻馈饷之劳。而怀柔抚绥之责,赞协尽诺之宜,苟不慎择其人,何以敷宣天子之德服远人乎,此诸公所以力荐君白者也。君白昔尝亲履其地,周知一方利病,他日报政而还,余益信其才之为不可及矣。

    △浑源刘氏传家集序

    先王之世,道德同而风俗美,故其政教行于天下,莫不身修而家齐,礼明而乐备。去古既远,政教渐微,岂惟士之学行不能世其家,而有国者亦弗克维持其治化矣。然而数百年间,士之持身慎行以诗礼操义相传,宁无一二可述者乎?若汉之袁氏、杨氏,唐之柳氏、穆氏,家范之严,风槩之高,有以厉天下,矫异世,故史氏载之以为训焉。

    湖广行省检校刘君之彦辑其先世谱牒言行来告曰:「吾家浑源,传九世,阅二 【 「二」原作「一」,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百余年。其在于金举进士者八人,际遇圣朝仕者若干人。然官虽不甚显,而文学风谊见称于大儒先生,可考不诬。念宗族昆弟散居四方,故辑录为书,俾谨藏之,庶不失坠先训。公其序而传焉。」余闻古之君子不以名位崇高为贵,而惟节义风槩之为尚也。故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其审富贵而安贫贱如此,浑源刘氏其庶几乎。金之初年,士大夫乘时以干名,依势以取贵,无何羣小相倾,卒陷于祸。南山翁方以清修文雅著名于时,用则出而应之,否则安其所守,不见喜愠。而词学之懿,操行之洁,传诸其家以及其乡人者,终金之世,云、朔诸郡文献相望,大抵多翁所感发也。其子翰林继之,家学益修,居官廉平。恒慕黄叔度、郭林宗为人,萧然有高世之志,徜徉西岩泉石之间而佚老焉。后之人皆世其学,厉其行,未尝趍势干名,以苟富贵。则能传家保族,固其宜哉。

    呜呼,前代名门巨室泯没无闻者多矣,盖非祖考积德累行倡之于其始,子孙读书立身承之于其后,孰能传绪历次于久远欤!昔金盛时,公卿将相隆名极位,赫然震耀。曾无几时,声迹俱灭,甚者或无以为继。而刘氏独能以诗礼操义,保其世德若此,览者其亦有所感而兴起矣。至正三年癸未冬十月癸巳朔,中奉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赵郡苏天爵序。

    △禹柏诗序

    汉阳府太平兴国寺有古柏焉,相传大禹所植。眉山苏公为诗倡之,世遂信而不疑。往年予按部至郡,因即所谓禹柏者观之,枝干之昂藏,颜色之苍古,雨露之所滋润,风霜之所匽薄,非数千百年岂能成此嘉树乎。间读禹贡至「导嶓冢,至于荆山、内方,至于大别」,则圣人八年于外,跋涉山川,以拯民溺,以奠民居。及登大别之山,观江、汉之会流,尚可得而征焉。昔召伯循行南国,舍于甘棠之下,后人思之,惜其树而不忍伤,诗所谓「勿翦勿伐」者也。夫古人布政所息之树而犹爱护咏歌若此,况圣人所封植者欤。考之于诗,有曰:「新甫之柏。」而荆州所贡,则有杶栝柏焉,独禹所植者无所考见。然则古今诗虽不同,其为怀人思古之作,又岂异哉。今自眉山公以下,得诗若干篇,府判哈剌台德卿,名进士也,将帅寺僧刊布四方。览其诗者,当思圣人抑洪水之功,勿徒咏叹其树而已。

    △伊洛渊源录序

    伊洛渊源录者,新安子朱子之所辑也。朱子既录八朝名臣言行,复辑周、程、邵、张遗事以为是书,则汴宋一代人材备矣。天爵家藏是书有年,及来鄂省,谋于宪府诸公,刊置郡学,与多士共传焉。

    间尝诵程子之言曰:「周公没,百世无善治;孟轲死,千载无真儒。」盖治不出于真儒,虽治弗善也。自圣贤既远,治教渐微,汉、唐数百年间,逄掖之徒岂无名世者欤!盖溺于词章记诵之习者,既不足以知道德性命之原,訹于权谋功利之说者,又不足以求礼乐刑政之本。此教之所以不明,治之所以弗古若也。宋氏之兴,儒先挺出。周子得不传之学于图书,阐发幽秘。二程子扩大而推明之,穷理致知,以究其极。邵子、张子则又上下其论议。然后天理之微、人伦之着、事物之众、鬼神之幽焕然复明于世。一时及门之士,讲明正学,风采言论,各有所传。朱子悉登载于是书,以为训焉,其有望于天下后学,可谓至矣。盖自古为政者,必明道术以正人心,育贤材以兴治化。然则是书所述,其有关于世教已夫。

    昔我世祖皇帝既定天下,惇崇文化,首征覃怀许文正公为之辅相。文正之学,尊明孔、孟之遗经,以及伊、洛诸儒之训传,使夫道德之言,衣被四海。故当时学术之正,人材之多,而文正之有功于圣世,盖有所不可及焉。逮仁庙临御,肇兴贡举,网罗俊彦。其程试之法,表章六经。至于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专以周、程、朱子之说为主,定为国是,而曲学异说,悉罢黜之。是则列圣所以明道术以正人心、育贤材以兴治化者,其功用顾不重且大欤。夫伊、洛之书固家传而人有之,然学之者欲以见诸实用,非徒诵习其文以为决科之计而已。尝即是书而考之,谓人君当防未萌之欲,辅养君德要使跬步不离正人;谓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则正主庇民之道,岂有外此者乎!谓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谓荐士当以才之所堪,不当问所欲;则慎刑官人之法,岂有不本于此者乎!其它一言行之嘉,一政令之善,莫不皆可以为法焉。读者能即是而求之,本乎圣贤修己之学,自不溺于词章记诵之习;明乎圣贤治人之方,必不訹于权谋功利之说。庶几先儒次辑是书,有望于后学者哉。盖学问之传授,不以时世而存亡;师友之渊源,不以风俗而间断。然而巽懦无志者不足以有望,必得豪杰特立之士,观感兴起,知求圣贤之学而学焉,则真儒善治之效可得而致矣。至正癸未十月既望,赵郡苏天爵书。

    △太子赞善同公文集序

    古之君子,道积于躬,行修于家,号称一乡之善士者,固有之矣。及其至也,称于一国焉,又称于天下焉。其没于世,则善言懿行,忍使湮晦而弗传欤。天爵早岁居于京师,凡四方之士文学节行着于州闾者,未始不闻其名焉。若故集贤学士萧贞敏公、太子赞善同文贞公,则尤士君子所喜称道者也。夫二公生逢国家之治平,亲承文献之绪余,深居而简出,惇行而慎言。处于家庭则肃然以庄,接于乡党则熏然以和。远近学者之及门也,则授之以经;台省名公之造其家也,则交之以礼。故小大敬服,而声闻日以彰矣。自昔关辅风土厚完,人材朴茂。洪惟世祖皇帝始以潜藩分地,请命故相廉文正王为宣抚使,乃辟覃怀许公为之提学,以兴庠序,以育贤材,以美风化,其规摹弘远矣。当时儒宿,磊落相望。至大德、延佑之际,则有若贞敏、文贞二公者出焉,风采凛然,倾动海内。于时朝廷方兴文治,登用老成,屡以尊官显爵即其家征起之。间尝一至京师,深欲推明其学,未久,移书庙堂,辞疾而归。雍容乎道义之盛,审度乎出处之宜,是岂遗世绝人、索隐行怪者之流欤?

    至正四年春,天爵来官于秦,方将考求诸老言行而表章之,俾多士以为矜式。会御史观音宝、潘惟梓以文贞遗文来上,请刊布于江、淮郡学。天爵再三诵读,爱其词淳而义正,信乎有德者之有言也。呜呼,迩年以来,中原耆旧相继沦逝,流风余韵日远日亡,独赖其语言文字尚能稽其一二。善哉,御史之有是请也,岂惟使关辅之士企其风节学行而有所兴起已夫。至于贞敏之文,散逸无几,将与文贞之孙再思等采而辑之,共广其传焉。中奉大夫、陕西诸道行御史台侍御史赵郡苏天爵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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