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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北偶談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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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異六

    劉吏部詩

    劉公(甬戈)吏部在鳳陽,與其友蘇懋斿 【 銘】 孝廉往龍興寺,與某禪師扣擊竟日,晚歸,遂化去。是夜蘇夢公(甬戈)來,微笑吟詩云:「六十年來一夢醒,飄然四大御風輕。與君昨日龍興寺,猶是拖泥帶水行。」

    放生池

    京師沙窩門有放生池一區,順治中,浙人范思敬者,實創始焉。初,范嘗夢到一院,旁有禪室,簷際懸木刻作魚形,有人指示云:東坡先生居此。遂入,伏謁東坡,與語久之,云:「吾有王文正公泥金書《法華》一部,今予汝。」取授之,經尾署名王旦也。坐側有一人侍立,云是何姓。覺而異之。既數年,放生池成,延一老宿居之。范一日至院中,堂宇宛與夢中相似,禪室果有木魚懸簷際。既而與老僧坐語移晷,老僧忽云,貧道有一法寶,藏之久矣,今贈居士。視之,即王文正公金書《法華經》也。室有募緣疏,為何侍御某書,豈僧即東坡後身耶?

    釣臺

    郯城東南有臺,壘石為之,甚峻而堅,鄉人傳為釣臺。或云大禹鑿羽山,通沭水,作此臺以鎮水,俗又呼為鎮水臺。明世宗時,一縣令毀臺取石,及其半,有大石板,下有一巨荷葉,尚鮮好,有古劍尺餘,壓其上。下則一水泓然,池中二魚,鼓鬣游泳。令竟放魚於河,置劍於庫而毀之。自是郯罹水患,遂遷今治。黃給事 【 六鴻】 說,黃嘗為郯令。

    熊仙人

    楚人熊生者,客某公家塾為童蒙師。一旦謂其親某生曰:「我修真有年,合得仙道,有書若干卷,當以授子。」踰日又謂曰:「昨子不合作某事,不應得仙,明日我午刻當逝矣,慎無窺伺,聞室中聲響,乃啟戶。」至期闔戶入,寂無所聞。頃之,忽聞霹靂一聲,發窗視之,香氣絪縕,熊生已端坐化去,現形雲端,揮手別眾,久之始沒。崇禎年間事也,海寧陸冰修 【 嘉淑】 說。

    蕭氏

    《釣磯立談》載,契丹使至江南云,蕭氏與耶律氏相為終始。謂江南諸蕭,雖享國日淺,無大罪戾。是以遼之蕭氏為梁後也。按《遼史》,太宗以小漢為汴京留守,賜姓名曰蕭翰,因稱蕭氏,非本氏蕭也。《立談》失考。

    杞縣狀元

    明中州狀元二人皆杞縣人,一正德甲戌孫襄敏公賢,一崇禎甲戌劉文正公理順,相距百二十年。禮部尚書湯公潛菴 【 斌】 云。

    蔡侍郎

    睢州蔡侍郎石岡 【 天祐】 ,弘治中進士,方嚴正直,生平遇鬼神事甚多。湯荊峴先生 【 斌】 言其為山西憲使時,行部至一驛,驛有鬼為祟,人不敢宿,驛卒以告,公叱之。比夜,秉燭獨臥堂中,枕傍寘一劍。三更時,忽風起,門洞開,有一人被髮跪床下。公起坐,從容問之曰:「汝何人?果有冤枉,當告我,為汝理之。」鬼徑起,由廊下出,公拔劍隨其後。廊外皆荒草斷垣,至垣外眢井而歿。公卓劍識之,歸而酣寢。及曉,從者皆至,公集眾至其所,縋視,則有尸在焉。訊諸驛卒云,有某甲向開店於此,移去數年矣,此井其後圃也。公立令捕至,至則具服,某年月日有行客攜重貲宿其家,謀而殺之,投諸眢井。家以此致富,遂遷居。公立寘諸法。自後,驛遂無他。

    超然琅邪二臺

    諸城李渭清 【 澄中】 太史言,超然臺上舊有蘇文忠公三大字,嘉隆間,知縣顏某,字琅邪,秦人,幼時嘗夢登琅邪臺,因以自號,後果筮仕諸令。秩滿,竊載蘇書歸,而別以贗石易之,今臺上止存八分題名九字。琅邪臺上秦碑高數丈,形製甚朴,無趺首,今可辨者僅臣斯臣去疾數字。又臺下入海十餘里,復有一碑,每海潮退時,乃可見。

    荻港神

    順治丁酉十月,當塗荻港水忽涌丈餘,有宋某者臥官舫,夢神促之曰,移船移船。遽驚起,纜已解,俄岸崩如雷,他舟皆溺。

    女化男

    山東濟寧有婦人,年四十餘,寡數年矣,忽生陽道,日與其子婦狎。久之,其子鳴於官,以事屬怪異,律無明文,乃令閉置空室中,給其飲食。戊午年事也。

    萬眉山

    高學士 【 士奇】 在內直,一日,理內府書,見有明成化中大學士萬安進房術書一冊,裝潢精緻,署臣安進,字尚宛然。

    劍術

    長興人臧湘友,少逢異人,授以一卷書,中有劍術,臧頗得其傳。海鹽陸辛齋 【 嘉淑】 云,嘗見其劍合,乃以雷擊木雕成,有鐵丸二,即雌雄劍也。又方寸小戟一,又金穵耳一,又有白金二兩許,餘物尚五六件。云鍊劍須寒天乃可,鍊時,時有雷電遶戶,逼人毛髮云。

    岳陽改名

    《宋史》:秦檜既殺岳忠武,以岳州與其姓同,改岳州為純州,岳陽軍為華陽軍。其忮刻穿鑿至此。

    洞庭神

    康熙十八年,湖廣總督蔡毓榮疏言,舟至新祥,倏遇暴風,因虔禱君山龍神,靈應甚著。得旨封為「洞庭湖之神」,遣官致祭。

    韓湘像

    邯鄲黃梁夢社會,有道人,疥癩遍體,衣履垢敝,見市中粥竹簾者,輒臥其上。惡而逐之,每一簾輒有一韓湘子像,鬚眉宛然。人競市之,粥者得利亡算。

    夢解元

    萬曆壬子,山東鄉試,濟南西郭有單叟者,夢人告曰,今科解元徐日升也。明日,見一士人徒行西來,衣敝履穿,彷徨市中。叟試叩之,云東昌人,徐姓;叩其名,即日升也。叟大驚異曰,君必解元,但留茆舍,一切飲食洎場屋之費,吾皆任之;他日富貴,毋相忘耳。徐驚喜不勝,及榜發,竟落第。領解則長山徐日升海曙也,後累官僉事。

    尤生

    江南尤生者,忘其郡縣,將赴鄉試,而苦貧無裝具。夜夢人告曰,市橋下有白金二錠,重二十兩,五更可往取之。如其言而往,無所見,夜復夢如前。又往,亦無所遇。橋側有銀工某者,怪其早行頻數,邀而問之,尤告以夢,且歎鬼神弄人如此。至夜復夢如前,更促其早往。至則果有白金如其數。銀工又邀而問之,對以故,出示,果白金也。銀工曰,吾誤矣。昨聞君述夢,聊鎔鉛錫為之,以戲君耳。不意誤取篋中金以往,然神先告之,特假手於我,此定數也。即舉以相贈。已而中式,乃倍酬銀工焉。

    李參政僕

    己未七月廿八日,京師地震,前河東道參政李元陽,居采峪,死焉。其二僕皆死,逾二日,一僕復活云:初地震時,不知已死,但見二偉丈夫各高丈餘,驅出門,顧視同行者甚眾,主人亦在焉。頃之,偉丈夫顧某曰,汝不合在此人數內,可速回。某曰,某主人在是,某將何之?又數里,復顧曰,汝未去耶?以杖擊其背,遂甦。

    泣筍

    《蜀檮杌》載,蓬池人程宗雅母疾,泣竹林,得冬筍。則泣筍不止孟宗也。

    洞庭丐者

    洞庭山有丐者,貌似狂易,常行乞道上,夜則臥菴寺廡下,僧厭苦之,驅去復來。汪鈍翁嘗記其數詩云:「不信乾坤大,超然世莫?。口吞三峽水,脚踏萬方雲。」又「有形總是假,無象孰為真。悟到無生地,梅花滿四鄰。」又「燈火輝煌慶此宵,夜深兒女不相招。破蒲團上三更夢,那管明朝是歲朝。」又「一杖穿雲到上方,湖光山色總茫茫。乾坤有我能擔擔,明月清風底太忙。」

    宣城烈婦

    宣城北門內,舊有某烈婦坊,近許州守阮士鵬居宅,汙穢不治。一夜,阮氏館賓劉姓者,夢烈婦來言曰:「吾苦節數十年,蒙朝廷旌表建坊,身後所得止此耳。今子孫零落,屬之他人,瀦潦穢雜,何以堪之!」劉瞿然醒。白主人,乃為重葺之。士鵬,今侍御爾詢父也。

    錢葆(香分)

    松江錢少司寇艱於嗣,與夫人往天童祈子,大師為集眾僧,問誰願隨錢居士往?眾皆不答。一飯頭,老矣,自言願往。已而錢果得子,名鼎瑞,字寶汾,後易名芳標,字葆(香分)。詞華麗藻,有名東南,中康熙丙午順天鄉試,官中書舍人。既而假歸。戊午,以博學宏詞薦,值丁內艱,不赴。一日,方與客坐齋中,有僧至門,持一椷書,云自天童來,舍人啟視之,殊不駭訝。但云,倉卒奈何?明日晨起,遍召親故與訣,索筆書一偈云:「來從白雲來,去從白雲去,笑指天童山,是我舊遊處。」微笑而逝。

    定數

    泰和蕭太常伯玉 【 士瑋】 之姪孟昉,家素封,遭亂,攜珍貨直千萬,至山中小菴。菴僻甚,人跡罕到,蕭氏香火院也。有彌勒佛像直殿門,項可啟,乃納貨其中,人無知者。忽大兵將襲贛州,取道山中,途出菴前,以其僻陋,初無意,但稍駐午炊即行。有卒繫馬彌勒像項上,尋又一卒亦繫一馬於側,二馬蹄齧,遂曳像於地,腹中珍貨悉露。卒走告其帥,遂盡取之。物之有定數如此。

    羅漢

    米紫來 【 漢雯】 言,知長葛縣時,有剃髮待詔名羅漢者,家衛輝,貌甚寢。一日方剃髮,米家僮有吹笛者,羅忽曰:「誤矣。」命作一弄,甚妙。又令吹笙,曰:「必和胡琴方可。」明日,自製胡琴,將來吹之,迥異凡調。米素善南曲,因與究極音律,雖吳中曲師,不能過也。時癸丑會試舉人題,傳至長葛,其孟子題則「盡其心者」一節,米歎其難。羅漢為闡發傳註,名理燦然。又曰:「此章與宗門某某公案相發明。」因引諸尊宿語錄如翻水,米益奇之,扣其所學,頗記唐人詩數百篇,亦曉篆隸。自言有母妹在河北,今辭公去,當復來一別,即往五臺不歸矣。後亦竟不至焉。

    徐蓉

    米侍講 【 漢雯】 言,前令建昌縣,有縣署水夫文三郎者,頗文雅,不類俗人。米謝事居南昌,三郎亦隨侍。一日,見家僮輩兩素扇,一畫梅,一畫蘭竹,又書唐人絕句二首。問之,即文三郎妻徐蓉所作,年才二十三。

    化鶴

    南昌府驛路旁有精舍,去江不遠,溪水回繞,修竹萬個,風景清幽。康熙初,忽有偉丈夫襆被來宿,貌甚雄奇,居止旬日,語操西音,自言愛此地風土,欲為僧。寺僧難之。曰:「吾橐中有百金裝,盡以相付,但仰饘粥於此足矣。」乃從之。遂落髮。每日粥飯外,即面壁不語,或竟夕不臥,亦不誦經參禪,如是六七年。初不解衣,或竊視,兩臂皆有銅圈束之,莫測也。一日,與儕輩晚立江上,有數人泊舟登岸,望見之大驚。趨前揖,則揮手止之,耳語移時,別去。戊申歲,忽沐浴禮佛,遍別寺僧云:「明日當涅槃。」眾皆不信。至期,登臺敷坐,少頃,火自鼻中出,煙焰滿空,有白鶴自頂中飛出,旋繞空際,久之始沒。大眾皆見。周伯衡 【 體觀】 時為南昌憲副,述其事,作《化鶴記》。

    湯氏傭

    宋中丞牧仲 【 犖】 言,睢州湯氏,有傭工人某者,夫婦傭其家數年,每聞主人與客談詩文,輒竊聽。一旦扃門去,留書千言,文詞博奧,自敘悲憤,援據古今,多出意表。竟不知誰何也?

    裴還卿

    順治中,蒲州秀才裴還卿,讀書芮城,與任公子者為友。任豪貴,武斷鄉曲,一旦,為人擊其首死。既數歲矣,裴再館芮城,一日晝寢,夢任至,款洽如平生,但云:「有一事在城隍處,非兄不能為我直之。」不得已,隨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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