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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仕遗规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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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西山文集钞 【 名德秀字景元又字希元福建浦城人宋庆元闲进士官至参政谥文忠封浦城伯学者称西山先生从祀庙庭】

    谨按宋代诸贤。阐发经义精蕴。为后学津梁。其合学术政事而贯通之。切实晓畅者。以真西山为最。所著大学衍义。及讲义读书记。久为学十大夫所珍重矣。第卷帙浩繁。学者未能卒读。即读亦难得领要。今于全集中凡关论学论政者。摘而录之。俾知体用一原。彼谓学不可通于治。治不必由于学者。可以审所从事矣。

    人心至灵。万善毕具。所以异于圣贤者。在自弃而不知求耳。求之如何。博学。审问。明辨。慎思。穷理以致知。力行以践实。自卑而高。自小而大。颠沛造次。无自画之闲。则几矣。若溺心于简易之说。谓道可以悟入。圣贤可以立致。戒多学之累。废见闻之益。守见性之说。忘存养之功。虽有得焉。乌知非臆度之私乎。

    圣贤之言。虽不吾欺。吾必求其真知。念虑之过。虽不吾罪。吾必求其无愧。则所以为学。与其为人可知矣。武王作盥盘铭。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武王就水取义。言溺于深渊。犹可以浮游而出。一为奸邪小人所惑。则陷于危亡而不自知。故不可救。圣王因物自警。每每如此。燕闲之际。取汤武诸铭。【诸铭载衍义十三卷】及凡古人自警之语。书而揭之座右。则所益非浅。

    古人箴铭。或顾名而思义。或触目而警心。偶尔观眺。皆有静观自得之趣。所谓无地非学也。士大夫别墅静室皆有题咏。果能无忘此义。不仅作娱心悦目之观。否。即此可以觇所学矣。

    世之学者。诵咏圣贤遗言。未尝反躬以验其实。虽见闻知识。若日进而不可御。回视其人气质之偏。心术之蔽。或终其身而无改焉。则亦何贵于学耶。

    人之气质。不能全美。必有所偏。故圣贤立下许多言语。欲人因其言以省察己之偏处。如医经然。某病则有某方。某病则有某药。学者味圣贤之言。以察己之偏正。如看医经。以察己之病。病是寒。则用温药。病是热。则用凉剂。见得病证的确。服药以去之。如此方有益。如己之偏处不能无私。则当玩味圣贤之言以去其私。先自事亲事长。以至待朋友。皆欲忘其私。如此则私之一病去矣。如己之偏在不能无矜伐。则当玩味圣贤之言以去其矜伐。又如平日言行未能相副。未免有不诚处。则当玩味圣贤之言以去其不诚。我有千百病。圣贤有千百药方。一日佩服圣贤一言。真切行之。则是一日服一药以去一病。久之则气质之偏。自渐克去。气质之偏既去。则心术自正。皆由向来观圣贤之言。屡有警省也。若只看过读过。不真实用力以去其偏。则如谈方说药。初未尝服饵。其又何益。

    读书变化气质。就医药喻言。更觉亲切。

    朱子以致知为梦觉关。以诚意为善恶关。透此两关。方知善之当为。恶之当去。根基已立。方有用力之地。若知有未至。则见理不明。虽彷佛一二。未免如梦寐恍惚。非真见也。意有未诚。则为善不实。虽假窃一二。犹以文锦蒙敝絮。岂真无恶者乎。然为善所以不实者。自见理不明始。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学者于此二关不透。向后工夫。皆入歧途。益见致知之不同冥悟也。

    日新又新之功。须是常屏私欲而存天理。常守恭俭而去骄奢。常勤问学而戒游逸。常近君子而远小人。常公而不私。常正而无邪。今日如是。明日又如是。以至无日而不如是。则其德无日而不新矣。

    可见无时无事。不可作日新又新工夫。

    格物者。穷理之谓也。朱子不曰穷理。而曰格物者。理无形而物有迹。止言穷理。恐人索之于空虚高远之中。而不切于己。其弊流于佛老。故以物言之。欲人就事物上穷究义理。于实处用其功。穷究得多。则吾心知识。自然日开月益。常人之学。不就实处用功。而驰心于高妙。犹且不可。为民上者。以一身应万事万物之变。若不于事物上穷究。岂惟无益而已。将必如晋之清谈。梁之苦空。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此格物致知之学。所以为治国平天下之先务也。

    看得物字广。则格字乃零星积累工夫。愈觉切实。不如此。不能穷理。不如此穷理。不能致知。致知在格物。在字较必先字更为直截。所以冠八条目之首也。

    吾道有体有用。与异端寂灭之教不同。此心当如明镜止水。不可如槁木死灰。鉴明水止。其体虽静。而可以鉴物。若槁木之不可生。死灰之不可然。是乃无用之物。人之有心。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其可委之无用乎。此吾道中异端也。

    理之与事。原非二物。异端言理而不及事。其弊为无用。俗吏言事而不及理。其弊为无本。惟圣贤之学。则以理为事之本。事为理之用。二者相须。所以为无弊也。所进大学衍义。以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民情。为格物致知之要。其本未具备矣。

    古者以德行道艺教士。学者于日用起居饮食之闲。既无事而非学。其于羣居藏修游息之地。亦无学而非事。精义所以致用。利用所以崇德。后世学与事二。故求道者以形器为粗迹。图事者以理义为空言。此学所以不如古也。自圣门言之。则洒埽应对。即性命道德之微。致知格物。即治国平天下之本。自诸子言之。则老庄言理而不及事。是天下有无用之体也。管商言事而不及理。是天下有无体之用也。异端之术。所以得罪于圣人者。其以此与。

    古学俗学之分在此。大抵举业无用。非言理而不及事。则言事而违乎理耳。

    谈义理。不骛于虚无高远。而必反求之身心。考事实。不泥于成败得失。而钩索其隐微。论文章。不溺于华靡新奇。而必先乎正大。要其归。以切实用关世教为主。

    讲学论文。总归于平正通达。真公文章。正宗之选。所以有关世教也。

    儒者之学有二。一曰性命道德之学。一曰古今世变之学。评世变者。指经术为迂。谈性命者。诋史学为陋。于是分朋立党之患兴。甚可畏也。圣门有五经以明其理。有春秋以着其用。论语所记。微而性与天道。显而忠信笃敬。至于泰伯文王之为德。三仁之为仁。子产之惠。卞庄子之勇。无不论其所以然。下逮子思孟子之学。亦莫不然。其言天命之性者。理也。言王季文王之述作。以及武王周公之达孝者。用也。其言仁义者。理也。而言井田学校之政。与三王五霸之功罪者。用也。言理而不及用。言用而不及理。未为得道之全也。

    学聚问辨。而必以居行继之。博学审问。而必以笃行终焉。此不易之序也。易与中庸之指不明。学者始以口耳为学。讲论践履为二致。其甚也以利欲之心。求理义之学。以理义之说。文利欲之私。去道愈邈矣。

    先知后行。学之序也。知似易。而工夫初非一端。行实难。而心力贵于笃实。所以学聚问辨。学问思辨。而总归之于居行笃行也。口耳之学。本无行之之意。至于以利欲之心。求理义之学。以理义之说。文利欲之私。则知非所知。行非所行。学益非矣。

    程子尝谓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朱子谓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其说尤备。盖自吾一身之中。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皆所当穷。然非日积月累之功。未易各造其极也。若于事物之理。穷得一分。则知识亦进一分。穷得十分。则知识亦进十分。穷得十分。即是物格。进得十分。即是知至。若只略见一二。便不研穷。则见处既未分明。行处必有窒碍。

    程朱此说。益见无事不当格物。无人不当格物。不格物则不能知。不能知如何能行。圣门知行不可偏废之学。即此更透彻矣。

    性者义理之本源。学者必明乎此。而后知天下万善皆由此出。非有假于外也。尽性由于尽心。故不可无操存持养之功。仁义人心之所同。所以贼之者。利也。故必审乎义利之分。然后不失其本心之正。推之于出处。则修吾之天爵。而不坏于人爵。推之于政事。则纯乎王道。而不杂以霸功。此朱子辑孟子要略之要指也。

    朱子既有集注。又辑孟子要略。不但示人读孟子之法。凡读诸书。皆可类推矣。

    陆子之学主尊德性。专从本原用功。其论自正。其徒贤智之过者。寖淫窜入于禅。今不数年而弊滋甚。格物修身。两家之说复起。或矫枉救失。或标宗分门。纷若聚讼。窃谓道本一贯。求之言语文字。则支离蔓延。愈至晦塞。夫格物致知修身。何可偏废也。

    明王文成复倡良知之说。其弊与陆子静同。夫专提良知。未免偏于知而略于行。即添致字以补行字工夫。毕竟重知而轻行。将一切学问博学审问择善固执多见多闻工夫。看作支离骛外之事。其徒相传。竟至专重尊德性。不重道问学。在阳明有学术。有事功。不愧有用之道学。本非禅学。而久之将入于禅也。真西山格物致知修身。不可偏废。乃知行并进。此朱子的派也。细玩良知。亦即孟子所云本心赤子之心也。与其专提良知二字。不如直提良心二字。抱定孟子之扩充四端。不失赤子之心为言。与具提致良知。不如提致曲二字。抱定中庸之曲能有诚为言。似更的当。颠扑不破。则博约兼勉。知行并进。空谈心学之流弊。不禁而自止矣。

    宋兴。儒宗闲出。然后六经遗旨。孔孟读言复明于千载之后。天下学者。诵而习之。以论语孟子为门。大学中庸为准。故其事在人伦纪纲之闲。而其理推极天地民物之大。所谓道学者也。庆元以后。权佞当国。【韩侂冑】恶人议己。视道为迂。指学为伪。屏其人。禁其书。学者无所依归。义利不明。趋向污下。人欲横流。廉耻日丧。望其既仕之后。职业修。名节立。不可得也。

    自幼为学。迪之以经。欲其知道以立本也。博之以史。欲其知变以致用也。自少及长。不离典训中。涵而饫之。日有所滋。揉而化之。月有所移。故气虽劲。发之公不发之私也。材虽锐。用之厚不用之薄也。皆学之力也。世动言学不胜质者。可以悟矣。

    学以变其气质。广其材华。人皆知之。今云气虽劲。而发之公不发之私。材虽锐。而用之厚不用之薄。学之为益也更切。可谓善学矣。

    周衰。孔子取先王之大经大法。与其徒诵而传之。杂见于六经。自汉以来。虽曰崇儒。然汉儒之陋。训诂益详。而义理益晦。故韩愈原道曰。轲之死不得其传。谓其精微之旨不传也。

    洙泗之教多术。综其要。不过曰学以成性。行以成己。施之于政。则以成物而已。然岂有二哉。修乎内。所以应乎外也。裕诸己。所以推于人也。河南数君子。语知必及行。论理必及事。明乎体用同原。欲学者之交勉也。世之以知行为异路。理事为殊方者。其可信乎。

    己物兼成。仕学相资。言之显而切。

    羣居终日。惟雕镂琢刻是工。于本心之理不暇求。当世之务不暇究。穷居无以独善。得志不能泽民。平生所习。归于无用。是岂立教之指哉。

    学者之材与文。二者皆不可少。然孰为本根。不可不知。循循乎下学上达。而凛凛乎不睹不闻。履进修之实地。戒超悟之空言。斯其所以异于今之学者。而材与文。俱本乎此矣。

    材根于学。乃有用之材。文根于学。乃载道之文。此之谓实学。

    世愈降而学愈非。为士者一以辞艺为宗。虽有穷理尽性之功。而无开物成务之益。朱子所以深忧而屡叹也。诚知学不外于事。事必原于学。讲论省察。交致其力。则其业为有用之业。其材皆有用之材。其仁足以成己。其智足以成物。然后无负于圣贤之教。

    善学者。本之以经。参之以史。所以明理而达诸用也。后世各以其好尚为学。谈于下。则以好恶相毁誉。议于朝。则以同异为党雠。吁。学所以为斯世用也。自好尚分。议论不一。适足以祸斯世。其又何赖乎。

    二者之学。尚非腐儒异学之比。惟其各有儒尚。遂不免于为患。益见学不可不慎也。

    读史而订其事之是非。穷理之用也。天下之理无穷。古人心术。有未易以迹断者。诚于六经语孟之旨。熟复深思。是非了然胸中。推之以考前代得失。当世利疚。将如权度概量之审者。然后知用不离于理。理未始不宜于用。道之全体在是。学之全功亦在是矣。

    颂诗读书。又论其世以知其人。方可谓之尚友。孟子所言即读经史之法也。

    读圣贤之书。而不知圣贤之道。自累于俗学始。如科举之业。上以是求。下以是应。所谓程序之文。必是尧禹。必非桀跖。必祖仁义。必尚忠孝。未为害道也。惟其祗求进取。专事揣摩。于经史传纪。涉猎其辞。未尝深研其义。持论虽美。要以悦人。苟求合乎有司之尺度。虽违经悖道。有所不惜。幸而得之。则以前日之技为已足。且移畴昔之功。用之于笺记。以示竉利。终其身弗知止焉。至于理有未穷。性有未尽。人之所以为人。何以成己。何以成物。百未究及一二。曰非吾急也。士之学问举业。果为何事。何遽安于此也。有志之士则不然。方其从事于学也。曰吾欲全所受于天者尔。上以举业取士。吾惟求其无负举业者以应之。其是尧禹而非桀跖。祖仁义而尚忠孝。必躬履焉。非姑为是言也。至其所守。则宁见枉于有司。不肯自屈以求合。一旦得之。则益求其所未能。必穷理。必尽性。全己以为人。方自哂昔日固陋。而不肯安于虚浮。是以学益进。业益修。德益懋。推其所得。亦足以及物。若是者。虽科举不足以为累也。

    科举之制。原以求实学也。果能用实在工夫。为实在举业。原不同于俗学。朱子云。不是科举累人。乃是人累科举。先儒曰。孔孟而在今日。亦必事科举。但自孔孟为之。必有真举业。学术之虚实。即真伪之分。毋谓科举不可得士。士不可应科举也。

    宋袁洁斋。少而嗜书。白首不厌。凡圣贤大训。切于己者。味之终身。夜则默诵。病亦吟讽。讲道于家。以诸经论孟大义。警策学者。于书礼记论说尤详。其所成就后学者甚众。博观羣籍。取其切用者。会萃成编。谓法度之言。自秦以前。乃可矜式。学士大夫不知兵。则武夫悍卒。得矜所长。而缓急无以应变。故着有兵略。谓祖宗成宪。为人臣者所当讲究。故着有皇朝要录。其辞章根本至理。一字一句。皆胸襟流出。谓语孟中无难通之解。难晓之字。不为奇险刻峭语。而温纯条畅。自不可及。【袁名燮字和叔官至显谟阁学士】

    袁公者述治行。不同浮泛。皆规远大。为有宋实学。故真公愿以为师。学者所宜取法也。

    自汉以经术求士。士为青紫而明经。唐以辞艺取士。士为科目而业文。皆有所利而学。其去圣人之意远矣。若果为己而学。则理不可以不穷。性不可以不尽。不至于圣贤之域不止。若专为利而学。苟能操觚吮墨。媒爵秩而贸冠裳足矣。驵贾其心弗顾也。夷虏其行弗耻也。此实学俗学之分。即邪正之别也。

    为青紫而明经。为科举而业文。果能有实有明经工夫。作举业之文。由此而得青紫。得科目。亦可不愧。所谓学也禄在其中。亦何必恶此而去之。若一意求利禄。而无实在明经作文之工夫。则全非圣人之意。所以谓之为人之学也。

    进士之科。起于隋。盛于唐。至国朝为尤盛。士之垂光虹霓。振翼霄汉者。皆此途出。有登科要览者。将前代科目。条分汇订。以焜耀世俗。虽于世教非所急。然使后生小子观之。知通今博古之为贵。益坚其日进不已之心。亦劝学之遗意也。

    科目自宋而极盛。其弊自宋己不免。故真公云于世教非所急。而使人知博古通今之足重。则在于此。后世学者。可以知所重矣。

    早服师资之训。粗知学问之方。连掇科名。原未忘于进取平生志愿。端不在于轻肥。偶点班行。坐糜廪稍。虽本为贫而漫仕。未尝枉道以求伸。念昔脱身于场屋。益思锐意于简编。然家无邺侯插架之藏。徒自发董子下帷之愤。今得徜徉东观。凌厯西昆。阅河图宝训。人闲希有之珍。窥金匮石室。厯代不传之袐。庶几因文字以观圣贤之用心。夫岂假梯媒以为富贵之张本。淬厉新功。寻绎旧业。丹铅殚是正之劳。金石守初终之节。

    观真公出身科目。幼学即以壮行。侍值清华。珥笔无非实学。真文章。真事业。有志者可以勉矣。

    夫子告子贡终身可行之恕。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日子贡曰吾亦欲无加诸人。夫子则曰非尔所及。此皆恕之事而仁之方。所谓絜矩也。物我并观。造化同量。公平周溥。出于自然。此仁者之事。不待絜而无不矩。此浅深高下之分。非独以励子贡而已。仲弓之贤。亚于颜子。其问仁必以是语之。自非圣人。未有不由恕而至仁者。故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恕必以强言。益明用力之难。学者当以矫强自励耳。

    道心惟微。物欲易锢。私见一立。人己异观。天理之公。于是遏绝不行矣。学者当知性同则情同。公其心。平其施。有均齐。毋偏吝。有方正。毋颇邪。此絜矩之道也。继言义利者。利则惟己是营。义则与人同利。士君子平居论说。孰不以公物我平好恶为当然。而私意横生。莫能自克。以利故尔。大学丁宁于绝简。孟子恳陈于首章。圣贤深切为人。未有先乎此者故求仁以絜矩为要。而推其端。又自明义利之分始。

    不欲无加。孔子不遽许赐。论仁以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非即以为仁也。然于仁可以求。恕则宜强。终未明言也。子思继之以絜矩之道。孟子则云强恕求仁。且云莫近。则恕虽于仁甚近。而未即许其为仁也。孔孟于仁恕之分。不啻如犀分水矣。推原絜矩。而归于言义不言利。益见渊源之合。针芥之投。真西山讲义之明畅。论学之切实。遵程朱以继孔孟。即此益信。

    吾恶隶于己者之不忠也。故立朝宁尽言获罪。而不敢不以父事吾君。恶长人者之不仁也。故居官宁以救菑获谤。而不敢不以子视吾民。尝以掾属事台府矣。其情不吾察。吾患焉。故为长吏。必思所以通其下之情。吾以监司临所部矣。其令不吾行。吾病焉。故虽为一道帅。而于使者之命未尝忽。私事而挠公府。吾尝不平之。故于其所寓。不敢以毫发干焉。大家而朘细民。吾尝弗直之。故于乡党邻里。虽无以厚之。而亦不敢伤之也。

    事上临下。处事应物。居官居乡。不忘絜矩。西山先生于大学解之明。行之力。即此亦可见矣。

    圣人之道。不过成己成物而已。明明德。成己之事。新民。成物之事。成己者体。成物者用也。只此两言。体用备矣。止至善者。君止于仁。臣止于敬。子止于孝。父止于慈。所谓止于仁者。须是行爱人利物之政。使鳏寡孤独。各得其养。昆虫草木。各遂其生方为至善。若只姑息小惠。非仁之止至善也。如臣之事君。若但以擎踞曲拳为敬。此敬之末也。必如孟子所谓责难于君。陈善闭邪。非仁义不敢陈于王前。然后为敬之至。不然则非敬之止至善也。其它如父之慈。与国人交之信。皆要到十分尽处。方谓之止至善。

    认定至善二字。止字方有着落。无流弊。分晰最精。

    人之不平。自不恕始。天下之不平。即自人心不恕始。士大夫未仕。为民而见虐于官吏。必不堪之。及其仕宦。乃不恤其民。僮仆使令。不忠于主。必深恶之。及其立人之朝。乃忍欺其君。凡此皆不恕也。恕者以己度人之谓。我之所欲。亦人所欲。我之所恶。亦人所恶。故以所欲者施之。而不敢以所恶施焉。所谓絜矩也。故为民上者。处宫室之安。则忧民之不足于室庐。服绮绣之华。则忧民之不给于缯絮。享八珍之味。则忧民之饥馁。备妻妾之奉。则忧民之旷鳏。以此心推之。使民各得其所欲。此即平天下絜矩之道。

    上官虐下属。官司虐士民。皆由不能絜矩。故平天下之道。不外乎此。

    士大夫不明大道。自视太高。则实有所不副。责人太苛。则众将忿怒。或又倡为荐士之举。区别而封域之。凡有所取。岂无所遗。凡有所扬。岂无所抑。品题既众。疑忌丛兴。心虽主于至公。迹已涉于朋党。议论先喧于羣口。用否岂必于一言。穷达进退之闲。必致修德怨而快私情。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以此激怒。加以讦讪。事势至此。循默乃宜。循默成风。国家何赖。

    因标榜而成朋党。欲杜朋党。激成谤讪。相激相胜。展转翻覆。或循默。或苟容。皆有关于国是。宋之不竞。半由于此。良可慨也。

    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既安习以成风。谓苟得为至计。老成零落。后生晚进。议论无所依据。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仕风不振。台谏但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人才者国家之根本。乏则养之。有则用之。庆厯所以盛者。非一日之积。惟其非一日之积。是以非一日之用。处当言之地。居得为之位。不当以排击为能。而顿忘培植之计也。

    仕风之坏。以相激而成。人材之兴。以预养而盛。古今至论。

    百官考核财赋源流。请省滥员。裁冗食。节浮费。始于朝官。达于州县。具为纲条品目。可使举行。而勿为浮议所沮。要在至诚恻怛。行之以公平简易。守之以坚确悠久。使弊去而物论不骇。事定而人心不摇。庶几制度既立。财用日丰。

    核其财赋之源流。酌其可省之滥费。由贵及贱。由近及远。行之以简易。守之以悠久。物论不骇。人心不摇。可法可则。

    经理田野之政。自一保始。每保画一图。凡田畴山水道路桥梁寺观之属。靡不登载。而以民居分布其闲。某治某业。丁口老幼凡几。悉附见之。合诸保为一都之图。合诸都为一乡之图。又合诸乡为一县之图。可以正疆界。可以稽户口。可以起徒役。可以备奸偷。凡按征发争讼追胥之事。披图一见可决。在田野为保。在军旅为伍。韩信多多益善。用是法也。四明袁公以此为荒政之要。由是民被实惠。而欺伪者无所容。

    读书左图右史。方为实学。居官亦以左图右册。方见实政。后世图学不讲。所以为学为政。皆涉悬揣。为政而言及于图。不以为迂阔。则以为琐碎矣。若如真公所云。似迂阔。却切实也。似琐碎。却整齐也。余所厯各省。率属行之。颇有得其益者。益服真公之实学实政也。

    论政者有曰宽以待良民。严以驭奸民。或曰抚民当宽。束吏贵严。或曰始严而终之以宽也。治人之术。果尽于此乎。何其合于圣贤者寡也。吾思之。惟患不能存吾心耳。吾心存。则蕴之为仁义。发之为恻隐羞恶。随物以应。宽与严皆在其中。无容心也。不观诸天乎。熙然而春。物无不得其生者。凛然而秋。物无不遂其成者。果孰为之。阴阳而已。吾之所谓仁义。即天之阴阳也。圣人系易。盖并言之。怵惕于情之所可矜。颡泚于事之所可愧。此吾固有之良。吾能存之使勿失。养之无以害。则天理浑然。随感辄应。于其当爱者。悯恻施焉。仁发于中。而不能不爱也。于其当恶者。惩艾加焉。义动于中。而不能不恶也。故虽宽而宽之名不闻。虽严而严之迹不立。仁义足以该宽严。而宽严不足以尽仁义也。黄自然曰。本仁义以为治政之方。即持敬以为存心之要。皆真公得之学问。验之躬行。而发之词章。非饰藻缋以为工者比也。省闻而请者曰。大学为人君止于仁。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视民之官。有君道焉。曰恺悌父母。曰若保赤子。曰平易近民。以义并言。得毋相悖乎。自然曰。义所以全其仁也。惟爱民也切。故体之也至。痒疴疾痛。若己隐忧。则吏奸必戢。常恐害民。强梗必锄。常恐扰民。蠹政苛令。是刬是革。常恐一毫不便于民。此义也。而皆所以为仁也。不言仁。无以立为政之本。不兼言仁义。无以达为政之用。大学言仁而义在其中。今兼言仁义。深得大学之旨。

    宽严悉仁义之施。而行仁不能废义。义即仁之用也。宽严不足以尽仁义。仁义可以该宽严。真公之论。得黄公而益明宽严之闲。学者仕者。可不讲明而切究之乎。

    州县以罪罔民而没入之。其害至惨。一切禁戒。若法当籍者。自铢两以上。悉输刑狱司。以上于安边所。使为长吏者。知贪黩无益。而用法自平。

    遇事滥罚。罪多出入。富者幸漏。贫者偏枯。其弊何所底止。

    未尝用不测之赏。正容以悟之。而人自知所趋。未尝用己甚之罚。修令以示之。而人自知所避。器人以其所长。而僚属得职。察人以其所安。而鳏寡效情。学道清心。遇物而应。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可无愧焉。

    此圣人所云易事而难悦之君子。未许一于宽纵者借口。

    贪污自多欲尚侈始。小官俸廪几何。百般皆欲如意。不受赂。安从得。故清心寡欲。乃吾儒入手用功处也。

    惟俭可以养廉。世容有俭而未必廉者。若不俭。虽欲廉而不可得也。可不戒与。

    赃吏最为民害。财者民之心。夺其财则心伤。伤则怨结。怨结则思乱。方其黩货之始。为害若未遽形。积贪之余。贻患遂致莫捄。百司庶府。苞苴赂遗。一务屏绝。以清其源。监司郡守。必择风节。必任廉平。俾相纠察。以杜其流。上有节俭正直之风。下无剥蚀苛切之政。上下之交征既息。田野之生理自蕃。民力渐裕。邦本日固矣。

    人臣建事立政。必广询博采。以尽下情。政令时有更变。其小者尔。有大于此者。苟不谋于众。而遽欲革焉。人言未同。人心不一。恐发之易而收之艰。

    切中古今轻言兴革之弊。毋谓大事皆不可为也。

    舜九官济济。和之至也。孔子曰。和而不同。晏婴曰。和与同异。盖和者可否相济。同者随声是非。士大夫随声是非之病多。可否相济之义少。平居苟且依违。临事必无仗义直言之公。奖忠谠以作士气。戒谀佞以警属僚。于事方克有济。其时廷臣争务容默。有论事稍切者。众指为异。故有此论。

    留茂潜见王秘监公。极言赃吏之害。谓当举行旧典。黥隶没入之。始快物论。予亦赞其言。公有若微哂者。茂潜退。王公曰。二君俱盛年。不当颛持一切之论。迨后获聆诸贤议论。乃知国初权宜之政。姑以洗五季污习。自中世后。寝不复行。故绍圣崇宁闲。章蔡诸人。不得借此以网善类。然后知王公精神远虑。而予亦恨前言之易也。

    我生不有命在天。得之不得曰有命。均委之命也。一为独夫之言。一为圣人之言。何也。盖命一也。恃焉而弗修。负乎天者也。安焉而弗求。乐乎天者也。其言虽似。其指则殊。是以五行家工于推算。其于人有益焉。有损焉。死生祸福系于天。非苟求之可得。苟避之可免。惟尽吾所当为。以听其自至。非益乎。以回之仁。无救于穷。以跖之不仁。无害其富寿。惠迪未必吉。从逆未必凶。苟然以自恣。非损乎。士君子与五行家谈命。未始非知命之意。予惟勉其毋惟命之恃。而惟命之安也。故为之说。使之谨于所言也。

    与术者谈休咎。未始非趋吉避凶之一道。若知其命而安之听之。毋生希幸妄心。恃其命而盗之肆之。转生诡计妄念。此中损益。在士君子之自取非关术者事也。西山先生常谈星相。皆推本此义。故有取焉。

    有书生工于相者。人咸以小技目之。其人曰。子徒知吾技之小。而未知吾法之妙也。圣门观人。察其所安。孟子以眸子定人之邪正。他如足不步日。日不存体。昔人知其将毙。执玉之高卑。知其俱危。此非相法与。吾之相也。不求诸貌。而求诸心。不窥其形。而窥其神。嬉怡微笑。妩媚可亲。吾独识其不仁。拱手行步。退若处女。吾许其厚福。推吾之法。可以知人。可以用人。

    达者工夫。察言观色。讲慎独者。有诸内必形诸外。又曰德润身。仁义礼智。根心生色。啐面盎背。鞫狱者色听气听。观人者色厉内荏。皆相法也。分别淑慝。进退君子小人。尤不可少。相虽小技。可以通于大道。

    星度之说。推人寿夭穷通。若指诸掌。此无他。五行而已矣。五行者。盛衰而已矣。盛衰则有滋槁。有盈缩。造物者惟其所值。岂有意于丰啬。然富贵贫贱。一定不可易者。气之所为。无所用吾力者也。至于柔强明愚。虽或不同。由学可以反之。此性之所存。人之得用吾力者也。世人于其不可易者。往往多求于分剂之表。于可致力者。顾漠然不以概诸心。是惑也。

    此为星家者言。亦自有听命而安之。不肯恃命而恣之之理在。故君子有立命之学。

    诗曰。卜云其吉。终焉允臧。此择地之说也。天之生我。我辰安在。此论命之说也。或曰。命不可以力而移。地可以求而得。不知天下万事。其孰非命。求地而获吉。与求而弗获。皆命也。谓地为可求。是不知命也。世闲自有可移者存。而人莫之移。自有可求者存。而人莫之求。此圣贤之所叹惜也。

    求地而地终不可求。求命而命终不可移。故君子一则曰安命。一则曰居易以俟命。又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写真者绘形毕肖。人咸以为喜。第知形之当肖。而不知有践形惟肖之义。亦惑也。

    即此可悟返观内省之学。

    为政之本。风化是先。潭俗素称淳古。今欲因其本俗。迪之于善。已为文谕告。俾兴孝悌之行。厚宗族邻里之恩。不幸有过。许之自新。而毋狃于故习。若夫推此意而达之民。则令佐之责也。【以下谕官僚。】

    邑民以事至官者。愿不惮其烦。而谆晓之。感之以至诚。持之以悠久。必有油然而兴起者。若有孝行纯至。友爱着闻。与夫协和亲族。赒济乡闾。为众所推者。采访其实。以上于州。当与优加褒劝。至于听讼之际。尤当以正名分厚风俗为主。

    官毋薄待其民。民将不忍以薄自待矣。

    正己之道未至。爱人之意不孚。虽有教告。民未必从。愿与同僚。各以四事自勉。而为民去其十害。何谓四事。曰律己以廉。【凡为士夫者。万分廉洁。止是小善。一点贪污。便是大恶。不廉之吏。如蒙不洁。虽有他美。莫能自赎。故以此为四事之首。】抚民以仁。【为政者。当体天地生万物之心。有一毫之惨刻。非仁也。有一毫之忿疾。亦非仁也。】存心以公。【传曰。公生明。私意一萌。是非易位。欲事之当理。不可得也。】莅事以勤是也。【当官者。一日不勤。下必有受其弊者。古之圣贤。犹且日昃不食。坐以待旦。况其余乎。今之世有勤于吏事者。反以鄙俗目之。而诗酒游宴。则谓之风流娴雅。此政之所以多疵。民之所以受害也。】何谓十害。曰断狱不公。【狱者民命所关。岂可稍有私曲。】 听讼不审。 【 讼有实有虚。听之不审。则实者反虚。虚者反实矣。其可苟乎。】淹延囚系【一夫在囚。举室废业。囹圄之苦。度日如岁。其可淹久乎。】惨酷用刑。【人之体肤。即己之体肤。何忍以惨酷加之。为吏者。好以喜怒用刑。甚者或以关节用刑。不思刑者国之典。所以代天纠罪。岂官吏逞忿行私者乎。】泛滥追呼。【一夫被追。举室惊扰。有持引之需。有出官之费。贫者不免举债。甚者至于破家。其可泛滥乎。】招引告讦。【告讦乃败俗乱化之原。有犯者。自当痛惩。何可勾引。今官司有受人实封状。与出榜召人告首阴事。犯罪皆系非法。不可为也。】重迭催税。【税出于田。一岁一收。可使一岁至再税乎。有税而不输。此民户之罪也。输巳而复责以输。是谁之罪也。今之州县。盖有巳纳而钞不给。或钞虽给而籍不销。再追至官。呈钞乃免。不胜其扰矣。甚者有钞不理。必重纳而后已。破家荡产。鬻妻卖子。往往有之。】科罚取财。【民间自二税合输之外。一毫不当妄取。今州县有行科罚之政。与夫非法科敛者。皆民之深害也。】纵吏下乡。【乡村小民。畏吏如虎。纵吏下乡。犹纵虎出柙也弓手士兵。尤当禁戢。自非捕盗。皆不可差出。】低价买物是也。【物同则价同。岂有官私之异。今州县有所谓市令司者。又有所谓行户者。每官司买物。视市直率减十之二三。或不即还。甚至自着。民户何以堪此。】

    四事十害。皆司牧者每日所有之事。言之入情入理。以真公所言。验之今日。无不切合者。所宜奉为官箴也。

    夫州之与县。本同一家。长吏僚属。亦均一体。若长吏偃然自尊。不以情通于下。僚属退然自默。不以情达乎上。则上下痞塞。是非莫闻。政疵民隐。何从而理乎。昔诸葛武侯开府作牧。首以集众思广忠益为先。某之视侯。无能为役。然虚心无我。乐于闻善。盖平日之素志。自今一道之利病。某之所当知者。愿以告焉。某之所为。有不合于理。有不便于俗者。亦愿以告焉。告而适当。敢不敬从。如其未然。不厌反复。则湖湘九郡之民。庶乎蒙赐。某亦庶乎其寡过矣。

    僚属蒙蔽上官。上官与僚属隔绝。下情不能上达。常致酿成大患。真公诚有味乎其言之也。

    一命之士。存心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以簿尉言之。簿勤于句稽。使人无重迭追催之害。尉勤于警捕。使人无穿窬攻刼之扰。其所济亦岂少哉。等而上之。其位愈高。系民之休戚者愈大。发一残忍心。斯民立遭荼毒之祸。发一掊克心。斯民立被诛剥之殃。盍亦反己而思。针芒刺手。茨棘伤足。举体懔然。为之痛楚。刑威之惨。百倍于此。虎豹在前。坑穽在后。号呼求救。惟恐不免。狱犴之苦。何异于此。其可使无辜者受乎。

    己欲安居。则不当扰民之居。己欲丰财。则不当朘民之财。故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在圣门。名之曰恕。强勉而行。可以至仁。矧当斯民憔悴之时。抚循爱育。尤不可缓。愿同僚各以哀矜恻怛为心。而以残忍掊克为戒。此邦之人。其有瘳乎。

    以己心体民心。视民事如己事。方知真公所言。非迂阔也。

    心诚求之。父母之保赤子也。不忿不疾。圣贤之待顽民也。大慈平等。佛菩萨之悯众生也。深心恻怛。大医之救病者也。为政者以是存心。庶亡负长人之寄矣。

    司牧者。每日每事。常存一点慈爱救人之心。小民阴受其福多矣。

    公事在官。是非有理。轻重有法。不可以己私而拂公理。不可骫公法以徇人情。诸葛公有言。吾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此有位之士。所当守以为法也。然人之情。每以私胜公者。盖殉货贿。则不能公。任喜怒。则不能公。党亲眤。畏豪雄。顾祸福。计利害。则皆不能公。殊不思是非之不可易者。天理也。轻重之不可踰者。国法也。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则逆天理矣。以轻为重。以重为轻。则违国法矣。居官临民。而逆天理。违国法。于心安乎。雷霆鬼神之诛。金科玉条之禁。其可忽乎。愿同僚以公心持公道。而不汨于私情。不挠于私请。庶几枉直适宜。而无愁苦抑郁之叹。

    民不勤则生计废。士不勤则业荒于嬉。况为命吏。所受者朝廷之爵位。所享者下民之脂膏。所司者一方之民命。一或不勤。则职业堕弛。岂不上孤朝寄。下负民望乎。居官竟以酣咏遨放为高。以勤强敏恪为俗。此仕途陋习也。陶威公有言。大禹圣人。犹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故宾佐有以蒱博废事。则取而投之于江。愿同僚共体此意。职思其忧。非休澣。毋聚饮。非节序。毋出游。朝夕孳孳。惟民事是务。庶几政平讼理。田里得安其生。

    居官而勤。似非难事。亦未见其异能也。然一事不勤。则此事之贻误不小。一时不勤。则一时之含冤甚众。非同寻常人应事接物。迟速无甚关系也。能因真公之言而时时体察。事事内省。有裨于官政。岂少哉。

    祷祈未效不可怠。怠则不诚矣。既效不可矜。矜则不诚矣。不效不可愠。愠则不诚尤甚焉。未效但当省己之未至。曰此吾之诚浅也。德薄也。既效则感且惧曰。我何以得此也。不效则省已当弥甚。曰吾奉职无状。神将罪我矣。盖天之水旱。犹父母之谴责也。人子见其亲声色异常。戒儆畏惕。当何如耶。幸而得雨。则喜而不敢忘。敬而不敢弛。惴惴焉。恐亲之复我怒也。故曰仁人之事亲如事天。事天如事亲。一日祷雨于仙游山。书此自警。且以告亲友之同致祷者。

    尝阅王阳明集有曰。古者岁旱。则为之主者。减膳彻乐。省狱薄赋。修祀典。问疾苦。引咎赈乏。为民徧请于山川社稷。故有叩天求雨之祭。有省咎自责之文。有归诚请改之祷。春秋书秋九月大雩。皆此类也。未闻有所谓书符呪水也。后世方术之士。或时有之。然彼皆有高洁不污之操。特立坚忍之心。虽所为不尽合于中道。亦有以异于寻常。是以或能致此。然皆不见经传。君子犹以为附会之谈。又况如今方士之流。曾不少殊于市井嚣顽。而欲望之以挥斥雷电呼吸风雨之事。岂不难哉。愚谓祈祷祗宜出斋厅事。罢不急之务。开省过之门。洗简冤滞。禁抑奢繁。为民请于山川社稷。彼方士之祈请者。听从民便。但不专倚以为重轻。天道虽远。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阳明此论。与西山所言。大旨相同。时当亢阳。惟有祗率仪章。肃坛虔祷。仰吁于天。为民请命。董子春秋繁露载置龙求雨之法。有应有不应。遂有专任术士。书符呪水。事属不经。官无措手。民心益恐。真王二公之说。揆之义理。总归诚敬。可以并行不悖。至于雨多祈晴。则有伐鼓用牲。禜祭城门之典礼。是在竭诚致敬耳。

    ◆魏鹤山文集钞 【 名了翁字华父号鹤山四川邛州人宋开禧进士官至参知政事卒赠太师谥文靖】

    谨按宋多贤臣。南渡以后。国势渐微。诸贤犹规切时势。屡陈正论。如真西山魏鹤山两先生。其卓卓也。乃韩侂冑倡伪学之禁。先后外谪。不使久于其位。且诬以真小人伪君子之称。公论澌灭。邪不胜正。今阅二公文集。其为学平正切实。不为过高之论。与程朱相表里。谏论时政。洞中要害。当年若加采纳。有宋颓风。犹可挽回一二。集中所载。可覆而按也。真集业已采录。今并录魏集。以见儒术有体有用。不肯负国负民。有志公忠者。所当奉为龟鉴。毋以成败论古人。昧所从事也。

    今之学者。自幼不由小学。以养其良知良能之本。不进之大学。以充其仁义礼智之性。父兄师友所训迪。大抵务记诵为词章。以求合有司之程序。为规取利禄之计。始进既若是。随事亹亹。往而不返。其以是干泽也。不至于得不已。幸而得之。又将以其所以教于人者教人。彼此相寻。不知其非。充而为公为卿。皆由此道。其所成就。不逮古人。固不俟其入政而知矣。

    即所学可以知政。观其政亦足验其学。承讹踵陋。视为常然。其流弊不至于废学不止也。

    古之学者。始乎礼乐射御书数。比物知类。求仁入德。皆本诸此。今礼慝乐淫。射御书数。有其名。昧其义。不暇问也。五三六经之所传。如仁义中诚。性命天道。鬼神变化。此致知格物之要也。今往往善柔为仁。果敢为义。依违以为中。钝鲁以为诚。气质以为性。六物以为命。元虚以为天道。冥漠以为鬼神。有无以为变化。甚则以察为智。以荡为情。以贪为欲。以反经为权。以捷给为才。以谲诈为术。圣贤之言。炳如日星。而师异指殊。其流弊乃尔。

    幼习六艺。长游大学。格物穷理。择善固执。本未一贯。此明体达用之大儒。举业中原应有此段真工夫。大本领。昧乎此。所学皆无用矣。

    若夫先王之制。又在所当讲求。风气递迁。名称亦杂。有一事而数说。一物而数名者。学者亦莫之质也。凭私臆决。罔闻于行。学校养浮薄之士。科举取投牒之人。资格用自陈之吏。刺平人以为军。而听其坐食。髠农夫以规利。而纵其自奉。授田无限。而豪夺武断以相尚也。出泉输租。而重科覆折以相蒙也。读圣贤之书。以求帝王之法。使其心晓然见之。且无所用。况众言淆乱。始以春秋战国之坏制。衷以秦汉晋魏之杂仪。终以郑王诸儒之臆说。学者之耳目肺腑。为其所摇惑。而不得以自信。根本不立。异端得以乘之。利欲得以移之。文词得以溺之。则有口道六经。而心是佛老。笃信而不反者矣。则有心是圣学。而缉为文词。随世以就功名者矣。余长而有闻。晚益滋惧。今愿以所惧者。相与切磋而考究之。

    胶庠无实学。士子无心得。夸多鬬靡。何裨世用。辜负诗书。枉劳诵读。

    前辈讲学工夫。皆于躬行日用闲真实体验。以自明厥德。非以资口笔也。故厯年久。阅天下之义理多。则知行互发。日造平实。语若近而指益远。读之累岁。每读辄异他日。

    阅义理多。则真知力行。日造平实。语近指远。此即圣门所云温故而知新也。每读辄异他日。则朱子所云读一次则又进一格也。学者纔读一书。便求速效。不效。则以读书为无益。好学者不如是也。

    春秋之法。直书其事。不加一词。而美恶自见者。今官寺题名。惟氏名岁月。非有一词之予夺也。而是非之良心。人皆有之。习其名而识其人。必曰某贤有行。某好学。某为名进士。某善其职。不则曰是不肖不学。滥于进而怠其事者也。居官者。自修自明。固不为人作辍。而瞻望于前。顾忌于后。是亦修省之一助也。矧又考诸故典。以子衿之不来而废学。以风化之所系而复修之。则朝廷所以望于学校之师友者。非徒使之记事纂言。以哗众取宠为足也。

    此义见于司马公谏院题名记。今于修学碑内。为此议论。师儒诸生。顾名思义。有所劝戒。于学校殊有关系。

    士大夫一登吏部选。笔砚随埽除。有留神笔砚者。不过以记览词辩。哗众取宠为事。不复讲求民生利弊。熟复斯言。启发多矣。

    此等弊习。自宋已然。转移振兴。在有教士之责者。

    圣贤精微之蕴。将欲学问思辨。以见之实践。风花雪月之语。虽勿为可也。今世学者。病在浅近自期。告以远且大者。疑其迂阔。惮其难行者。往往有之。

    分考赋义。而赋义以破题为去留。此弊久矣。亦坐士大夫事事拘泥时论。以时样为法。稍有语录气者。即谓之有学。不复于圣贤书中。看原流本末。又不曾于古今治乱。实下工夫也。此非得真儒真才。握风俗之机。从上变来。如何挽回得。要亦看时数耳。

    此种议论识见。足挽近时俗学腐儒之习。

    理者太虚之实义。数者太虚之定分。名形之初。因理而有数。因子而有象。既形之后。因象以推数。因子以推理。今不可论理而遗数也。

    此张文饶语。魏公以为精当。诚然。

    康济之业。讲授闾塾。国人子弟。皆得有所矜式。古所谓父师者。此其是矣。洪范讲义。明白正大。使学之者有所依据。以求端而用力焉。私淑之功大矣。

    既坐师席。人多推许。便少切磨。须胜己者交。更从诸经逐句逐字玩味。求所以自得于心。不可只从言语上作工夫也。

    国家纪纲不立。国是不定。风俗尚偷。边备废弛。财用凋耗。而道路藉藉。谓将有北伐之举。金人地广势强。未可卒图。求其在我。未见可以胜人之实。宜急于内修。缓于外攘。乃欲举天下而试于一掷。不可不慎。

    时韩侂冑请开边。故有此议。迨后宋之不竞。实由此举。毋谓书生不识时务也。

    事变倚伏。人心向背。疆埸安危。邻敌动静。宜察时几而恭天命。尊道揆而严法守。集思广益。汲汲图之。不犹愈于坐观事会。而听其势之所趋乎。

    君臣上下。同心一德。而后平时有所补益。缓急有所恃赖。若人自为谋。则天下之患。有不可终穷者。而从而腹诽。习谀而踵陋。实深惧焉。

    麾节所厯。求友简僚。是为先务。尝以吕文穆 【 蒙正】 夹带册。韩忠献 【 琦】 甲乙丙丁集。吕正献 【 公着】掌记。曾宣靖【公亮】 雌黄公议。司马温公 【 光】 荐士编。陈宁学 【 襄】 章藁。范正献 【 祖禹】 手记。近世虞忠肃【允文】村馆录之类。萃为一集。名达贤录。使士大夫识得前辈行己用世。须是推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不惟资人辅己。以济一旦之用。往往居德养才。流风所被。熏习演迤。逮乎数世。

    物色人材。平时受师资之益。遇事收得人之用。为学为仕。皆不外此。

    论谏剀切。学问渊源。端有自来。士大夫幼学壮行。亦惟正谊明道。致君泽民。他非所计。即以利害言。安危休戚。实与国同。彼挺特自守者。虽无顺适之可喜。而决无反复难信之忧。雷同相随者。虽无触忤之可憎。而他日见便则趋。见害则避者。未必非此流也。古今治乱得失。大略如此。

    事之成败。一时难定。人之邪正。当下须明。朱子云。天地闲有自然之理。凡阳必刚。刚必明。明则易知。凡阴必柔。柔则闇。闇则难测。故光明正大。疏畅通达。无纤芥可疑者。必君子也。同元隐伏。闪倏狡狯。不可方物者。必小人也。以是察言观人。邪正了不可掩。谓人事有失。则天象谴告。此正论也。谓天命不足畏者。邪说也。谓宪章法度所当遵守者。正论也。谓祖宗不足法者。邪说也。谓丁宁恳恻。可以感动人心者。正论也。谓失在推诚者。邪说也。谓正人端士。可以扶持元气者。正论也。谓卖直沽名者。邪说也。谓政令之行。当广谋博访者。正论也。谓徒乱人意者。邪说也。谓事变之来。当防微杜渐者。正论也。谓惟有严行禁戢者。邪说也。谓勤恤民隐。哀矜庶狱者。正论也。谓峻法立威。使民莫敢慢易者。邪说也。谓亲师讲学。以立政本者。正论也。谓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者。邪说也。即言之邪正。并可知其人之邪正矣。

    古今未有标立一说。以为出治之名。而能久焉无弊者也。盖天下之理。生于有所矫。矫则偏。偏则弊。故名之立。弊之伏也。

    此专就宋代言。而古今治乱。其理势大概如此。

    士大夫以利合者甚众。以义合者极少。以利合者。利尽亦不可保。正虑义合者之不多。而非朋党之当虑也。士大夫不惜公议。罔顾廉耻为可虑。而非好名之当虑也。开诚布公之时。端本澄源之论。当养之以厚。不当养之以薄。当诱之以诚。不当启之以欺。

    人情莫不欲安。而后世有喜乱之说。非后世之民有异于古也。古之人垂宪象魏。属民读法。其明白洞达。日星垂而河汉流也。其真实恻隐。疾痛呼而家人谋也。上以明白洞达真实恻隐示其下。而下不以情事其上者。非人类也。后世猜防日甚。涂其耳目也。而曰以神道设教。恶其议政也。而曰不可使知之。民至愚。而神决无可罔之理。今罔之。祗所以扰之。迨其哗然而不宁。则疑其性恶。而咎其喜乱。独非三代直道之民乎。所习乃尔。则亦未有以通其志耳。

    为治而以术愚其民。一人之术。不能以愚四境之民。宜其不思安而思乱也。

    朱文靖【字溪章】主省试事。以取文之要五。校士之曰七。示同事者。大要先义理而后文采。虚心从众而不执以己见。且以论策定去取。一时咸谓得人。后蜀帅上闻。以五要七曰。刻诸试院。

    五要七曰。不载于集。观其先义理而后文采。以论策定去取。深合制科取士本义。宜其得人称盛也。

    自干道以来。大儒辈出。学者景从。淳熙之季。已有倡为道学之曰者。然而儒风鼎盛。正理当胜。自孼韩柄国。又以伪学为名。排斥善类。其始也。宗相之黜。举朝咸曰不可。犹见先朝表章风厉。有益于学术人心也。夫所谓伊洛之学。乃洙泗之学也。非止洙泗之学。天下万世之学也。索诸天地万物之奥。而君父臣子之常。不能违也。约诸日用饮食之近。而鬼神阴阳之微。不能外也。大要以六经语孟为本。使人即事即物。穷理以致其知。而近思反求。精体实践。期不失本心焉耳。奚其伪。而被以此名。屏不传耶。

    嘉定以后。虽曰亟更曩辙。然老师宿儒。零替殆尽。后生晚学。散漫亡依。其有小慧纤能者。仅于经解语录诸书。揣摩剽窃。以应时用。文词浮浅。名节顿隳盖自其始学。父师之所开导。子弟之所课习。不过以哗众取宠。惟官资宫室妻妾是计尔。及其从仕。则又上之所以轩轾。下之所以喜愠。亦不出此。古人所谓为己之学。成物之本。固不及知也。平时既昧所择。临事岂复可信。乱常干纪。有不遑惜矣。

    宇宙之闲。气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在人。则阳魂为神。阴魄为鬼。二气合则魂聚魄凝而生。离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而死。易所谓精气游魂。记所谓礼乐鬼神。夫子所谓物之精。神之着。而子思所谓体物不遗。诚不可掩。其义如此。故一死生。通显微。昭昭于天地之。闲生为贤智。没为明神。安有今昔存亡之闲哉。自异说诪张。学者知此者鲜。于是鬼神之说。不昡于怪。则怵于畏。礼坏乐废。浮伪日滋。人心之去本愈远。然是理之在世闲。则阅千载如一日也。

    鬼神之理。茫昧不可测知。而见诸圣经者。易言情状。记述幽明。夫子谓物之精。子思称德之盛。凡以天地之功用。二气之良能。妙万物而无不在者也。古人所谓格物以致其知。将以究极乎此。死生昼夜之道。既了然于中。而后交于鬼神之义。不失其正。此鬼神所以能助成化育之功用也。

    鬼神之事。杳冥不可测。鬼神之理。则切近不可易。孔子虽不语神。亦以敬鬼神而远之为知。此外或云体物不遗。或云二气良能。化育功用。知生即所以知死。事人即能事鬼。皆孔门之教也。得魏公此说。人皆思感格鬼神。而又不惑于鬼神矣。

    尔民幸生沃野。毋旷土。毋末作。各服尔耕。以勤乃事。丰年之报。将不尔遗。养尔父母。和尔兄弟。乐尔妻孥。速尔朋友。礼义廉逊。由此兴焉。若舍是不为。罔有黍稷。因无常心。以陷于辟。虽悔奚及。谨之重之。明听我言。【以下劝农文】

    造物能予人以丰年。不能殖不耕之田。能遗人以安富。不能福不率之民。江浙淮汉。蝗旱相仍。流莩蔽野。今连岁有秋。尔之得此于造物也。亦云幸矣。幸乌可恃也。率尔子弟。简尔稼器。修尔穑事。若时和岁丰。锡尔多稼。则仰事俯育。岂惟尔利。赋租以时。无阙我饟。盗贼衰息。无罹我宪网。吾与尔咸有利焉。若子弟有不率于教。不服田亩。不孝养父母。以害于闾里者。其以告我。当与尔惩之。若郡若县。官民不体此意。兴不急之务。以废尔事。肆无名之求。以害尔力。亦当为尔去之。使者不妄语。敬听毋忽。

    守潼川两月。诣学官。会宾友。招诸生。讲肄学业。以兴文行。除盗贼。以安民业。有不率教于乡者。有嚚讼以扰民者。有以不当与闻之事。挟持上下者。有凭恃豪猾。武断乡曲者。有妄告绝产。与官吏为市。使民不得奠居者。已为尔民绳以法令。无所贷。又虑政事之失中。官吏之剥下。工役之妨农。游观之废时。亦为尔民图所以除弊去吝。虽末保其无过。亦庶几尽心焉耳。尔既知太守留意尔事。亦当服劳稼穑。以副兹丁宁劝劼之意。又当推广此义。崇孝弟。以植善行之根。励廉耻。以除心术之莠。亲善类。以浸灌气质。远小人。以堤防蟊贼。戒鬬狠饮博。以无害于尔生。然后可以上承天意。享丰亨之报。而绵永久之体。其用我言。毋曰具文。方春常晹。害我稼穑。告于方社。冀得中熟。亦云幸矣。今克有秋。实过始望。太守才薄德菲。何以臻此。皆尔民孝弟力田。以跻登休祥也。今属尔民而饮之酒。非徒欢乐之也。古之民。方筑场纳稼。又急治庐屋。为来年种植计。虽国有余财。民有余力。未尝一日舍穑以嬉也。矧今日征调不休。公私迫蹙。贪吏假威于州县。伺民之隙。而肆其剽夺。奸民罔利于邑野。逢吏之贪。而售其告讦。尔循理奉法。毋忿争嚚讼。毋博弈慢游。则可以免。一有不然。则贪吏奸民。将不汝恤矣。天道福善祸淫。彼为贪为奸者。终必自败。而尔之伤财荡产。亡身辱亲。则已不可悔矣。尔终岁勤动。犹不足以养父母。育妻子。岂容更以锱铢之积。供此泥沙之用。吾为此惧。故属尔民而申儆之。惧汝之狃于目前。而怠其事。弃尔成。如前所云也。又恐吾言不能详尽。尔不深省。今将朱晦翁侍讲示俗文一篇。刊列于前。汝能听太守言。归以告尔子弟族姻乡党邻里。相与遵行无斁。则人事既尽。天报不爽。

    东川俗号淳朴。近岁物贵钱艰。子于父母一体而分。若兄若弟。实同一气。至于族属。虽有远近。自祖先视之。均为骨肉。今或科调百出。民不聊生。浸失良心。有关风教。且如父母尚在。而子孙析居异财。视父母如路人。兄弟乖争田产。赀用纤毫必较。迭相吞并。连岁兴讼。又不幸偶无子孙。远支族属。争相睥睨。死者之肉未寒。他人入室。掩有家赀。如被劫盗。甚者诬谤寡妇。撼摇当立之人。此风薄恶。渐不可长。又如甥舅之亲。婚姻之家。虽由人合。实系天伦。或因贫富不侔。以告贷而争讼。或因孤弱无知。以欺凌而致词。不思一到讼庭。便是仇敌。其如无理。不免犯法。纵令得理。亦已伤恩。其争起于毫芒。其怨及于子孙。此皆官长无以感移。惟有闭合思过。尔为士民。亦宜各率天常。循理安分。相期无讼。省事息争。以召和气。以厚风俗。

    家道之兴替。传世之久远。皆由心念之善所感。所谓善者。只是为其所当为。如忠于君。孝于亲。友于兄弟。信于朋友。皆本性当为之事。苟循理而行。则一日之闲。一家之内。和气熏蒸。为庆为祥。皆由于此。由近及远。由子及孙。垂庆无穷。却与异端之说。为一善则责一报不同。早为善而晚望报。乃是利心。非所谓善也。又有一种人。终日为不善。而谄事佛老。祗求神明。不知恶念之感。家道衰替。子孙绝灭。皆由于此。况货悖而入。必悖而出。各宜儆省。

    古者比闾族党。患难相恤。守望相助。自时事多艰。人心不固。乘时幸变。所在滋事。从前虏入军溃游手之民。旁缘为奸。大则杀伤。小则劫夺。已有当时被人诛戮者。幸而得免。事定之后。官司穷治。或杀或窜。终无清脱。曷若守良安分。勿起贪心。和睦族邻。保护乡井。可以全躯保家。近事昭然。所宜深鉴。

    有不识是非利害之人。以窝停为事。内与盗贼结连。外与猾吏盘错。自谓得计。然世闲为盗。未有终身不败者。一人犯罪。连及窝户。身犯重刑。家破财散。骨肉流离。各宜自新。免贻后悔。

    士农工商。各专一业。教唆为事。非善谋生。或被凶猾之人。扇摇是非。兴起词讼。甚至假儒衣冠。出入官府。目前岂无所得。然两造在庭。必有胜负。用钱得理者。终于理索。不得理之家。亦有词诉。得赃断罪。势必不免。各宜改过。毋取羞辱。

    风俗日敝。不安义命之人。皆以支干八卦为名。不务本业。奔走神符。祗求梦兆。以图科举。不思行义不修。学业有慊。岂谄神佞佛可以窃取。为士若此。何责乎民。勉自进修。以须时用。

    民生天地闲。相保。相教。相救。相赒。相葬。此同类之至情也。为官长者。则又有以保之。教之。救之。赒之。葬之。盖无以保则危。无以教则昏。无以救则厄。无以赒则阙。无以葬则伤。有一于此。太守惧焉。于是以学校为第一事。乡里之英。皆得以丽习其闲。庶不贻无礼无学之忧。比年兵难相乘。城筑当固。戎器当除。又念民有不幸。颠连废疾。鳏寡孤独。莫遂生全。旧有养济院。岁久法弛。为买田以增益之。三者之外。又有所谓养生送死者。循社仓之法。官桩本钱。春借秋粜。以平物价。庶免途莩沟瘠者。然死者人所不能免也。择高燥以殣之。俾各有归。太守所为。止于如此。然小惠未徧。何可恃以为安。微尔父老。务居本业。服田力穑。则国无余财。民无余力。学校有时而弗葺。城筑有时而圮坏。养济有时而穷。生有时而弗给。死有时而弗恤也。所谓务本居业。非一人所能自为。则又在诏尔子弟。训尔妻孥。安其安无悖于义。事其事无惰于嬉。养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赋役以时上下兼裕。所谓五事者。久久不废。为太守者。绳绳不替。与此邦相为无穷也。顾不美与。

    劝谕所及。皆士民日用行习之常事。亦人人共有之天良。近世官场。亦皆以此劝民。且有比此更为详尽者。惟未尝以己心度民心。以民事为己事。仅同挂壁之空文。

    魏公体贴民情。参酌土俗。皆有一腔爱民之真心。遂觉语语动听。与真西山劝谕官民。同其恳至。故并录之。以见二公之学为实学。二公之政皆实政。圣门所称有德之政。为政以德。即是此义。幸毋忽为官司常谈故套也。

    ◆黄东发日钞 【 名震字东发又字伯启浙江慈溪人宋宝佑进士官县尉至浙江提举】

    谨按学古所以制事也。读书所以穷理也。理莫备于经。莫详于史。不读经史。无以穷极天下之理而通其变。至于诸子文集著作。理或杂而不纯。说或偏而滋弊。然其中亦有关于古今时势之变通。足以羽翼乎经史。为学者所宜究心。所虑者。择之不精。泛而寡要耳。宋黄东发先生为学。祖述孔孟。羽翼程朱。自经史子集。及诸家语录。无不广收博采。为之考订。有所折衷。常云非圣之书不可读。无益之诗文不可作。盖已博学而详说之。而后知其孰为合于圣人。孰为悖于圣人。其诗文亦皆取其足以明道淑世。而不仅藻采以为华也。所著日钞。诸体皆有折衷。久毁于兵。余抚闽时。总戎倪公。手录相示。并求序刻。予因其钞本多所舛脱。未敢轻付剞劂。今见都门。书肆已有刊本。取而校之。仍是就钞本刊刻。未经校正。然其着论。则博而有要。切而可行也。适予纂辑学仕遗规。谨择其有裨于实学经济者十之一二。辑以入集。学者读之。亦足以端为学之趋向。得从仕之指归矣。

    圣贤说知便说行。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知有此病。必去此病。觉言语多。便思简默。意思疏阔。便加细密。轻浮浅易。便须深沉重厚。如孟子之求放心。已说缓了。心不待求。警省便见。孔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

    能求放心。方觉得自己有病。语似缓。而义实相需。

    书只贵读。自然心与气合。舒畅发越。晓不得者。自然晓得。晓得者。越有滋味。荀子云。诵数。即今人读书记遍数也。读书须立下硬寨。誓以必晓澈为期。

    古今文人学士。名成利就。心身满假。不复读书求益于人。人亦无敢有以益之。于学问二者。尽情废绝。故天资敏异。学问淹博者。不乏其人。而叩其所造。皆与古人无类焉。盖立名易。则趋之者速。而实不与焉。譬如果未成熟而摘之。未有能尽其质。全其味也。

    儒者必明义理。通古今。达时变。方为实用。方见实学。否则雕塑周程之象于堂。列通书正蒙之册于案。可谓有益于世乎。

    为学当如救火追亡。犹恐不及。如何说出去一日。便不做得工夫。正是出路上好做工夫。便不记得细注字。也须时时提起经之正文在心。须是得这道理。入心不忘。

    路上无应酬语言之烦。毋论舟车。外似劳攘。心却宁息。此时肯做工夫。更觉专一。所谓无地非学。无时非学。予自幼悔不知读书。及入官。恨不暇读书。凡车辙马迹正是抽闲展卷之时。路上好做工夫一语。先得我心。愿人人试行而共勉之。

    学者读书。推求言语工夫常多。点检日用工夫常少。

    寻章摘句工夫。原非躬行实践之学。

    有志天下者。求士必于无事之时。求贤将使正已。毋取之投书献启之流。以对偶评天下士。

    世闲事。思之非不烂熟。只恐做时不如说时。人心不似我心。

    做时不似说时。人心不似我心。切中仕学之弊习。

    归乐堂记云。或者怵迫势利而不能归。或归矣。厌苦淡泊。顾慕畴昔。不能忘情。不知归之为乐。或知之矣。回顾仕宦时所为。有不能无愧悔于心者。于其所乐。虽欲安之不能也。然则仕而能归。归而能乐者。亦岂不难哉。

    士大夫皆云归田为乐。其实有贪位慕势而不能归。归亦不乐者。有似乎乐。而不能安于乐者。即此足以征所学矣。

    有谓荒政之行为可缓者。不知自古国家倾覆之由。何尝不起于盗贼。盗贼窃发之端。何尝不起于饥饿。国家爱民不如惜费之甚。官司忧国不如爱身之切。其言切至。所当成诵。

    祠记云。既得日见先圣先贤之貌象而瞻仰之。曷若遂读其书。求其指。以反诸身而行之乎。

    张横渠讲学。专主涵养持敬。谋国。专主致君雠敌。居官。专主恤民练军。干淳诸儒议论。与晦翁相表里者。先生一人而已。晦翁之言。精到开拓。足集诸儒之大成。先生之文。和平含蓄。庶几程氏之遗风。晦翁精究圣贤之传。排辟异说。所力任者。在万世之道统。先生将命君父之闲。誓诸仇虏。所力任者。在万世之纲常。二儒并出。其互相切磨。足使千载兴起。

    君相不当阻士大夫之好名。惟朋友相切磋。则不当好名耳。

    朋友以好名相切磋。无非互相标榜。务外徇人。必有欺世钓名之事。士大夫居得为之时。有行政之责。扶植名教。利济民物。其本职也。乃实事也。故不宜概以好名二字。沮其经世之志。

    伊川谓铸铜钱宁亏本。则盗铸息。卖官盐宁减价。则盐课增又谓温公变法。未可动役法。动即三五年不定。其后无一不验。

    平日读圣人书。一旦遇事。仍与闾巷人无异。或有一听老成人之语。便能终身服行。岂老成之言。过于六经哉。只缘读书不作有用看故也。或问为学多。为事废。曰事未到时心先忙。事已过后心不定。所以古时节多。

    看得应事时。即是工夫。所以集事。何为废事。

    听人语不中节者。择其略可应之一语。推说应之。

    不中节之语不听。则近于藐视。听而不应。近于深险。就中择其可听者。推说应之。既不失己。又不失人。亦不失言之道也。推说者。推广而言之。非推远而拒之也。

    上问张端河北盐议。对曰。今且以变通财利为先。凡利者。阴也。阴当隐伏。义者。阳也。阳当宣着。论曰。取其所当取。则利即义矣。何宣着隐伏之有。若宣着为善之名。而阴收为利之实。此五霸假仁义之术。王者不为也。故青苗意在取息。而以补助为名。市易欲尽笼商贾之利。而以均济贫苦为说。正此意。

    程正叔不敢解经。或有劝出易传者。正叔曰。独不望某之进乎。按此说。则近世纷纷解经者可戒矣。

    古者四十而仕。今十四五便学缀文觅官。岂尝有意为己之学。夫以不学之人。一旦授之官。使之事君长民治事。故多凡下不足道。

    按此极中时病。士大夫宜反求其所谓学也。

    一念之善。则天神地示。祥风和气。皆在于此。一念之恶。则妖星疠鬼。凶荒札瘥。皆在于此。是以君子慎其独。又曰。君子为善。期于无愧而已。非可责报于天也。苟有一毫观望之心。则所存已不正矣。虽善犹利也。又曰。观大节必于细事。观立朝必于平日。平日趋利避害。他日必欺君卖国矣。平日负约失期。他日必附下罔上矣。

    苏东坡思堂记。主无思之说。愚谓心之官则思。自古未闻无思之说。天下何思何虑。言理有自然。不待思也。不思而得。言德盛仁熟。不必思也。如朋从尔思。思而不学之类。则戒人之过于思也。思不可无也。东坡才高识敏。事既立就。而又习用道家之说。以爱惜精神为心。故并??言无思。非孔孟教人意也。

    孔子云。以思无益。不如学。学而不思则罔。未有以无思为自得者也。苏子无思之说。不可为训。何思何虑之语。不善解之。最误学者。

    读书训诂既通之后。但平心读之。不必强加揣摩。则无非浸灌培益。鞭策磨励之功。或有未通晓处。姑阙之。且以其明白昭晰者。日加涵泳。则自然日光月明。向来未晓者。将亦有涣然冰释者矣。

    圣哲之言。布在方策。何所不备。传注之家。汗牛充栋。譬之药笼方书。搜求储蓄。殆无遗类。良医所用。不必奇异。惟足以愈疾而已。

    朱子门人所记。或主静坐。或以静坐为非。或主博览。或以博览为杂。盖随其人之病而药之耳。要之静而可施之动。博而必求其要。此中持衡之说。观者谨毋执一为据。况其闲亦有门人记录太过者。又当参以朱子平日自着之言也。

    方是善学朱子。不致误入歧途。授人口实也。

    须是信得及方可。愚按古人此语。谓信道笃。信命真。不为贫贱患难所变者。若自以为是。不为人言所及。却恐不可。荆公之误正在此。

    王安石以文行称天下。厯事三朝。仁宗恶其诈。不用。英宗建立时有异议。自慊不求用。愈不用。名愈显。神宗立。遂骤用之。天下方翘首望太平。乃尽坏祖宗法度。聚敛毒民。生事开边。卒乱天下。正坐博学自矜。视天下无人。而行其独耳。愚谓此其为安石之不学欤。夫学者将以明理而施之用。六经治道之根源。诸史行事之龟鉴。固非山经海志。野史小说。神仙传。天竺书。索隐务奇之为博也。国朝开国元勋。无如赵韩王守成。贤相无如李文靖韩王。每断大事。惟读论语。曰以半部论语。佐艺祖定天下。文靖作相。尝读论语曰。节用爱人。使民以时两句。尚未能行。必若是。斯可言大臣之读书矣。张乖崖讥莱公不学无术。彼所谓学。虽独指区区之智术而言。然语已怪而不伦。安石又面骂诸公不读书。此正安石自道耳。孟子何必曰利一语。三尺童所知。安石尚不能行。又乌得夸读书。故愚尝谓安石本效商鞅。而才不及。鞅虽负小人不世出之才。亦藉秦积威。人心素胁息凛凛。而后令必行。使鞅生仁厚之世。人心素恃上恩。虽鞅之才。尚不能行。况安石乎。犹赖朝廷仁厚。根以深固。国以再延。安石亦赖以免。不然。其弟安国。盖尝预忧其灭门矣。嘻。若安石果读书。何至是耶。

    以此訾安石不曾读书。安石亦当无辞矣。

    温公戒金陵用小人。介甫曰。法行即逐之。公曰。误矣。小人得路。岂可去也。他日将悔之。

    绍圣革元佑之政。陈忠肃公力陈其不可。建中革绍圣之弊。温公又戒其欲速。尝主别试。前名尽取王氏之学。曰顺时所以救时。不必救快目前也。其从容远虑若此。首辨蔡京奸邪。蔡氏党欲杀公者百计。公终不慑。非刚柔适中者能尔乎。大厦之颠。虽非一木能支。而着日录辨。着尊尧集。又着四明遵尧集。章蔡诬谤。卒赖以一洗之。功我宋多矣。朱子辑言行录。而名臣之言行备焉。辑近思录。而诸儒之谋理详焉。且彼此参验。循环阅习。以其行稽其所言。以其言进其所行。晦庵之望后学者庶乎。

    陆象山云。须是下及物工夫。则随大随小有济。此语足觇象山讲明皆有用之学。但古之学者为己。用之则行。及物自在其中。明道士言自一命以上。存心爱物。于物必有所济。此正言出仕事也。

    随时有及物工夫。随事有济民实事。足征象山之学。亦非无用。祗不可空讲心学。近于冥悟耳。

    言行录。杂取传记之言。备载诸贤出处本末。凡国朝盛衰之故。莫不隐然备见其闲矣。如释藩镇兵权。而天下定。取幽燕纳李继捧。而狄患启。李文靖镇以清静。而民生安。寇莱公决策亲征。而边好久。王文正苟且顺从夭书祷祠之妄作。而国力几弊。王沂公相仁宗初年。韩魏公相英宗神宗朝。当主少国危之日。安若泰山。王安石行新法。开边隙。而天下几危。宣仁太后相司马公。而天下再安。范纯仁兼用小人。以致章惇蔡京辈绍述安石。而国家遂有南迁之祸。盛衰大要。不出此数者。皆可考见。然则此录。岂特记诸贤之言行而已哉。愚尝谓史无定体。随事为篇。春秋纪年以书。班马以来分记传。而此录亦朱文公阴寓本朝之史。

    合观言行录。不异信史矣。

    自孟子没后。学圣人之学者惟仲舒。其天资纯美。用意肫笃。汉唐诸儒。鲜其比者。使幸而及门于孔氏。亲承圣训。庶几四科之流亚矣。其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如许正论。前无古人。其后能见之发挥者。惟伊洛诸儒。尝见之行事者。惟诸葛孔明。所谓汉贼不两立。成败利钝不暇计者也。

    贾谊天资甚高。议论甚伟。惜不闻孔孟之学。然一时无与比者。其后经画汉世变故。皆谊遗策。

    陆贾以诗书说高帝。一时羣臣无有也。贾以吕氏欲王诸吕而病免。岂忍一日苟禄于君侧。既病免。复傅会将相。以诛诸吕。又岂忍一日苟忘其君。此亦一时羣臣无有也。贾庶几以道事君者欤。

    文翁之在蜀。庶几为生民立极之类矣。黄霸之教化。朱邑之慈祥。龚遂召信臣之感厉劝率。民心服从。捷于影响。非所谓至诚而动者乎。后世从事于一切以御其民。而曰古今异时。教化不可复行于今也。亦弗思甚哉。

    佞幸立传。谓佞而见幸也。赞称爱之适足以害之一语。尤切。万世而下。幸之与见幸者。皆足以戒矣。

    唐史以隐逸先循吏。是何重介僻之士。而轻为民父母哉。天地生才。国家养士。正为何事。孔子厯聘。孟子游说。果为何说。而惑于庄生寓言之许由哉。且隐逸者。独善其身之名也。唐隐逸。惟孙思邈志行修洁。言论可法。无媿隐逸之名。其余不为清谈。则为沈湎。又否则为道士异端之说。败礼伤教。于斯为甚。使唐之大体不正。又一西晋矣。曾是而谓之独善可乎。就使其能独善。是其志不伸于时。泽不加于民。德虽未必与达者异。而功则不得与达者伍。况其不能独善乎。列隐逸于循吏之上。得无伤政教之实。而长行怪之风乎。愚故疑而识之。以谂同志者。

    隐逸虽曰高风。于世何益。循吏者。民之司命也。

    仇士良戒其徒。毋令天子暇。暇则观书。亲儒生。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游猎声色蛊其心。呜呼。是诚何心哉。然愚尝谓士良阴用其术。虽有损于一时。史臣明记其言。实有益于万世。使有天下者常书士良传一通。揭之座隅。朝夕观省焉。彼挟士良之术者。又安得而售乎。

    欧阳文忠公。以言事坐贬夷陵令。地远无书可读。翻阅架阁陈年公案。见枉屈不可胜数。仰天誓心。遇事不敢忽。其后为数郡。皆宽简不扰。使河东。则议麟州不可废。使河北。则谓胁从不可杀。议河决。则谓横陇工大难开。六塔河狭小不能受大河。惟当增堤浚淤。以免民患。在兵府。考兵屯地理。更为图籍。在政府。考官兵吏财。集为总目。皆一仰天自誓之心推之欤。故公于后学从游。多谈吏事。

    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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