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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看跑马大开眼界 戏拉缰险丧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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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的到跑马场来。但见场上边人山人海,那马车停得弯弯曲曲的,不知有几百部儿,也有许多东洋包车在内。车中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村的俏的,不知其数。还有些少年子弟,坐着脚踏车在场边兜圈子儿,瞧看妇女吊膀子的。又有些乡村男女,与着一班小孩子们,多在场边搭着的木板上头,高高坐着,真正看跑马的。至于那些大人家出来的宅眷,不是坐在马车上瞧,也有到泥城桥堍善钟马房洋台上面出资观看的人。这座洋台,每逢春秋两季跑马,必招看客登楼观看。第一日、第二日,每日收洋二角,第三日收洋三角。去的人却也不少。

    少牧与幼安两人停了马车,就在车上略看一番。只听得耳朵边上一阵喧哗,场上的人万头攒动。远远瞧见跑马厅上跑出八匹马来,起初原是一线齐的,不到半圈,渐渐分出先后,跑至十分至七,只有一匹黑马与一匹黄马在前。及至一圈跑到,乃是黄马第一。骑马的人,身穿红衣黑裤,头上戴的帽子,只因离得尚远,看不清楚。

    幼安瞧罢,微微一笑,对少牧道:“牧弟,你见了没有?谅来一次这样,下次也是差不多的。

    我们既经见识过了,何须再去看他?还是到张家花园走走去罢。”

    少牧道:“安哥,要到张园很好,倘要再看跑马,明日本来还要出来。”

    幼安道:“今日天气很热,明天防要下雨,不来也罢。”

    少牧道:“这是一年只有两次的事,我们又是难得到此,何妨再来瞧瞧。”

    幼安道:“既然你心上喜欢,且待明日再说。”

    遂分付马夫动身到张园去。

    进得园门,下车向别处闲走了一回。那些看跑马的马车,一部部都也来了。少牧要在安垲地大洋房内泡茶,幼安嫌他太觉热闹,一定要到老洋房去。因至老洋房坐下,园丁泡上茶来。这老洋房的面前,乃是一方空地,约有三四亩田开阔,四边种些树木。前面是个荷池,左旁是通安垲地的一条马路,右旁是条花径。花径里边,曲曲折折的有两三条小桥、三四座茅亭,那景致倒还幽净。老洋房的隔壁,是全玻璃窗的两间花房,那花房中种着无数外国花草,姹紫焉红,甚是好看。

    幼安、少牧吃过了茶,复又散步一回。因见天要夜了,登车回栈。一路之上,马夫因还接有后趟生意,只在四马路兜了一个圈子,匆匆的就送到栈门。幼安也不计较,给过车资,由他自去。

    少牧心上因当日没见楚云面儿,觉得不甚开怀。等着茶房开过夜饭,晓得锦衣一时决不回来,推说他约在天仙茶园看戏,偷空跑至楚云院中,问楚云:“今日可曾出来?怎的没见?”

    楚云回说:“是三点钟出外,四点半钟在安垲地靠窗泡茶,五点半钟方回来的。志和、冶之、锦衣、逢辰,与媚香等众姊妹们俱在那边,都说如何不看见你。谅你又与那姓谢的进城去了。”

    少牧道:“我今日何尝进城!因在老洋房里泡茶,故此你们一个不见。这都是姓谢的性情古怪,他嫌安垲地人多,才到老洋房的。”

    楚云道:“姓谢的,你不过与他朋友罢了,他要往东,你就跟着往东,却撇得我一个人冷清清的。我想你也说不上来。明日你在栈中不出来也罢了,倘若出来,到了张园,莫要再到老洋房去,那是我们不过去的。”

    少牧道:“明日出来,我一定到安垲地等你,你也千万莫要不到。我想看看替你做的那身衣服可还称身。”

    楚云道:“我包着三天马车,怎的不去?除是大雨,不得出门。”

    二人正在说话,听得玻璃窗上一阵雨点声响,天公当真下起雨来。少牧道:“你才说下雨,甚么果然就应了你口?天不早了,我要去了,且等明日张园见罢。”

    楚云拉住他道:“你不听见自鸣钟才敲十一点么?你着甚慌,就要回去?敢是怕那姓谢的有甚说话?”

    少牧道:“朋友相交,何言‘怕’字。你听雨声甚大,故我急欲回栈。”

    楚云道:“下雨有甚要紧!你不是没有在这里住过的人,不回去也不妨事的。”

    回头叫老娘姨端整稀饭,与二少爷吃。老娘姨传话出去。不多时,相帮端上一小铜锅稀饭,一碟火腿,一碟熏鱼,一碟椒盐花生肉,一碟皮蛋。老娘姨服侍少牧吃过,楚云也吃了一碗。那雨越发下得大了,少牧这夜竟又没有回去。

    明日,整整的又下了一天大雨,出不得门。不但楚云这天没坐马车,少牧也在房中坐了一日,与楚云并娘姨们叉了八圈小麻雀儿。到得晚上,楚云要到丹桂看戏,嬲着少牧同去。少牧回他天雨。楚云把自己穿的那件玫瑰紫呢一口钟与少牧披了,虽是短些,尚可将就。唤娘姨到弄口喊了一部东洋车,陪着他一同前往。看到十一点钟,雨还没有住点,依旧双双回院。

    少牧又在院中住了一宵,初时还想着幼安在栈寂寞,且恐回栈时见面为难,把甚话儿推托。争奈楚云有心要离间二人,说话之间,半讥半刺的嘲着少牧,说:“人家怕父母拘束,妻妾吵闹,不敢在外过夜,那是有的。姓谢的是个朋友,你竟受他管束,令人羞也不羞!”

    少牧被他说动了火,竟把幼安抛撇在九霄云外,故第二夜住在院里,反比隔夜安心了好些。

    只是春宵苦短,及至一梦醒来,早又天已过午。但见一轮红日照耀满窗,天气略觉冷了些些,却已晴了。少牧心上很是得意,与楚云说知饭后一同出去。楚云应允,不过不肯同坐在一部车上,说是青天白日,旁人瞧见不雅。叫相帮另去叫了一乘橡皮轮亨斯美车。午饭已过,楚云梳好了头。

    马夫来说马车放在三马路弄口。娘姨服侍楚云更衣,上身穿的是荷花色外国缎棉袄,下身是雨过天青色外国缎棉裤,正是少牧替他做的。穿好之后,向着衣镜中照了一照,对少牧笑微微点点头儿,说声:“我们去罢!”

    少牧看他打扮好了,越显得十分娇媚,心里头已甚喜欢,又见他临行的时节那副笑脸,真把人魂灵儿也勾得过去,不由不愈加着起迷来,说声:“我们就走!”

    喜洋洋的出了院门,登车而去。

    楚云在前,少牧在后,先向四马路兜了一个圈子,方到跑马场边,将车歇下。这日是跑马的末一天了,昨日又是下雨,人人都没出来,今日故更热闹,比第一天看的人又多了十分之二。少牧停车的前面,就是锦衣的马车。少牧见了,正想下车去与他说话,后面忽有人大呼:“杜少翁,你也来了!”

    回头看时,乃是志和、冶之。还有一人,年纪甚轻,身穿淡湖色外国缎棉袍,白地蓝花漳缎马褂,头上戴一顶瓜皮小帽,那帽上钉着一块霞,价值连城;眼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里头衔着一支吕宋烟,这烟咬嘴是金星玛瑙的;足上天蓝缎套裤,元色漳绒旗圆式鞋子。品貌风流,衣披潇洒,也与少牧点头,少牧却不认得他。三人将车停住,一齐跳下车来,走至少牧那边。志和问他是几个人一同来的,少牧把手向楚云的马车一指,回说是与楚云同来。又附着志和的耳朵问:“这穿漳缎马褂的是甚么人?”

    志和道:“此人姓屠,别号少霞,本地人氏。家财万贯,可算得富甲一城。”

    那屠少霞见了少牧,虽然与他胡乱点首,也因从没见过面儿,细问冶之此人是谁。冶之与他说明,二人始又重新见过,各说了几句仰慕的话。志和对少牧道:“我们今天来得不巧,听说第五次马已跑过了,第六次尚有好一刻耽搁,呆呆的停在这里做甚?不如到张家花园去弯一次儿,回来再看可好?”

    屠少霞道:“我本约林黛玉等都在张园,此刻不知到了没有,正想去看看他们。”

    冶之向少牧一瞧,道:“你不是一个人独自一车来么?我们因屠少翁的马车,被他贵相好花笑春坐去,故此三个人坐了一车,觉得很不舒服。若是你也要到张园里去,我想与你一车可好?”

    少牧大喜道:“我一个人正是寂寞,你肯坐在我的车上,那是很好的事,有何不可!”

    冶之含笑跨上车去,果与少牧并肩坐下。志和、少霞说他不合拆了姘头,轻轻的在肩上打了两下,回身各自登车,分付马夫快行。少牧在车上向楚云做个手式,叫他一同前去。楚云会意,也叫马夫将车开放,都向张家花园而去。

    这日从园门外马路为始,接至安垲地大门,那马车停得水泄不通。挨挤了有半刻多钟,方才挨了进去。各人下车入内,果见林黛玉、金小宝等凡是有名的妓女,都在那里泡茶,身上穿的衣服,俱是簇崭新的,很甚夺目。花笑春与黛玉坐在一张桌上,少霞看见,走过与他搭话。楚云也走到这一边来,要想拣张桌子,谁知一张也没有空的。只听得东壁厢有个大姐高呼:“先生,可要到这里坐?”

    却是跟花小兰的阿素,那小兰也在旁边桌上吃茶。楚云点了点头,回身要走,被靠窗口坐着的媚香、艳香姊妹两个看见,各人把手招招,说:“这边也还有个座儿。”

    楚云没了主意。因见少牧与志和、冶之多在媚香、艳香隔肩那张桌上,遂决定到窗口边来,一面差娘姨去回覆阿素,说客人叫他坐在那边,不过来了,免得阿素多心见怪。阿素见冶之等多在那厢,手中拿了一支水烟袋儿,从人丛中挤得过来,点了个火,递与冶之。冶之接过,吸了两筒,与他说了几句闲话,将烟袋交还,阿素接着自吸;又同楚云、媚香讲话。独有艳香却不甚去理会于他。

    少顷,荣锦衣、康伯度、经营之、贾逢辰等,也都先后到园。众人好不兴头,坐了一点多钟,始各渐渐散去。少牧与志和等依旧同行,冶之仍与少牧一车,路上边说说谈谈,甚是有趣。行至斜桥已过,不多路就是跑马场了。冶之见坐着的乃是亨斯美车,忽然要想拉起缰来。马夫因今日路上人多,欲待不许,怎禁得冶之性起,一定要拉;马夫无奈,把缰绳双手递过。冶之接着,照法拉动,如飞而去。及到泥城桥下堍,少牧要停,冶之说:“停在过桥沿浜的安康里口,那边有些住家野鸡,很是好看。”

    遂一直车过了桥,正要转湾,不防迎面来了一部船车,转湾角上又来了一部轿车。冶之慌了手脚,缰绳扣得过紧了些,勒伤马口。那马负痛往前一奔,与船车上的那一匹马撞个正着,四蹄发起蹶来。轿车正在转湾,一时收不住缰,也巧巧的撞在一处。但听得“豁喇”一声,竟把冶之马车上的车杠撞断。那车子翻下地去,马已跑了去了,冶之、少牧一噜滚到尘埃。正是:莫言可作逢场戏,着意须防行路难。

    毕竟不知冶之与少牧性命如何,溜缰的那一匹马,可闹出别的祸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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